第二天是礼拜六,下午克静约女同学出去玩了,李克定一人在家中百无聊赖,便踅摸出门,四处闲逛,却不自觉的顺着上学的路前行。转过两个胡同,见几辆大车从一处院子里连续赶了出来,上面满载着家具使用。心想着这是谁家,东西倒是不少。到在近前,扭头看门楼门牌,惊讶的发现,这不正是红衣女孩家吗?暗道:今天又不上学,我为什么走这条路。有心回去,可两脚却在原地徘徊。来回转上几圈,干脆在此处溜达起来。因无所事事,想到克静昨天问他的物理题,纯粹自己给自己找事一般,在人家大门口一面沉思一面踱着步子。
所谓千里有缘来相会,就在李克定入神思考的时候,一辆洋车停在眼前,打断了他的思绪。李克定抬眼观瞧,不由惊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车上坐的恰是那红衣女孩,只是她今天穿着一身黄色衣服。这次和那女孩面对着面,离得又很近,女孩的容貌,李克定看得非常清晰,顿时让她的美给震惊住了,心说:难道是我看花了眼睛,人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女孩下了车,体态婀娜,迈步就要进门,李克定实在想和她相识,不忍错过机会,便狠狠心,厚着脸皮凑上前说:“这位小姐,且慢!” 女孩回头看他一眼,奇怪这说话的又是谁?便问李克定:“有什么事情吗?”李克定突然灵光一现,有了主意:“哦,我听说小姐在体仁中学念书,刚好有个物理题,思考几天,一直没想明白,今天特意前来向您请教,冒昧打扰,万望小姐不要嫌弃,能够赐教为感。”女孩微微一笑说:“赐教可不敢当,你说吧,是什么问题?”
她的浅笑至甜至美,如春日鲜花初开,如夏日凉风徐来;声音似莺啼燕啭,似琴声绕梁,李克定霎时魂为之夺,心为之酥,好在刚才一直思考那道物理题,于是三言五语,把问题说的清清楚楚。
女孩听后,微微颔首,笑看李克定说:“这道题,倒是有点意思,不过却是不难。”
“哦,请小姐赐教,不胜感激。”李克定抱了抱拳。
“不敢当。我试着解答,你看是否妥贴。”女孩朱唇轻启,声音虽低,却极其清晰,让人听了,如在耳畔,直入脑中,听她说的是:“大轮和小轮可以看作两个同心圆,它们每滚动一圈,而周长不同,所以滚动走过的距离必然不同。可是他们平移的距离却一样,是因为小轮不仅和大轮一起滚动,同时小轮还在被大轮带着平移。”
李克定还是没有很明白,寻思这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应该上中学不久,未必回答的准确,心中狐疑。却被女孩看了出来,只听她说:“你怀疑我说的不对吗?我告诉你吧,两千多年前,古希腊有一位哲学家,叫做亚里士多德,这个问题就是他提出的,还被伽利略证明过呢。我刚才的答案,也是这些先贤给出的,这回你信了吧。”
女孩字字说的珠圆玉润,李克定如闻纶音,如聆妙语,正在陶醉,忽闻有人唱曲,侧目看时,一个乞丐模样的老者,满脸污垢,手里提个破酒壶,醉眼迷离,摇摇摆摆的正从旁边唱着曲儿走过。
别看老者其貌不扬,歌声倒是悠扬,唱的是:‘乍见了国色天香,乍见了痴痴少年郎,乍见了如玉美人在水一方。唯有我知端详,唯有我不哭不笑不夸张,说的是爱恨情仇命有定,道的是高低贵贱世炎凉。问一问公侯將相,抛开那功名谁管他帝王;问一问士农工商,跳出那生死谁管他阎王。这世上,我无功无名无生死,不羡神仙羡鸳鸯,情依依来对红妆,自在逍遥比天上。’
李克定和那女孩仔细听完老者的歌声,都觉得似是在唱他二人的情景,女孩只在心中好笑。李克定正要上前去请教那老者,见大门里有人出来,对女孩儿说:“小姐,您回来了,大人正等您过去呢。”听了这话,李克定忙站住身形,定睛看着那女孩。女孩缓步走进门去,回首向李克定望了一眼,眼神如悦如羞,又嫣然一笑,才转身去了。
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李克定登时酥倒,只管呆立在原地,早把刚才唱曲的老者忘到九霄云外,好一时,唯见大门紧闭,再无女孩踪迹,只得走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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