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说着说着,又想起黛玉说要离了园子的话来,不免悲从心头起。
见袭人仍不理他,也不再说话,自回床上仰面躺着垂泪。
袭人见他如此,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起身到他身边,推推他道:“我心里不痛快,爷怎么倒掉起金豆子来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宝玉抬起胳膊蒙着脸,委屈道:
“你心里不痛快,便只不理我。问你什么,你也不说,只让我自己思量。
我只道我平日对你千般好,万般好,你还有什么不足,还要跟我赌气,这却叫我从何处思量去?”
袭人被他这一说,也觉得自己确有不是,便道:“爷既是要问,今儿我越性把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话都跟爷说说。
晴姑娘当初在这屋里时,便爱掐尖要强,行动就想越过我去。可爷再怎么疼她,也没背着我跟她做什么。
如今她出去了,都做了主子姑娘了,心里还存着那想法。这屋里我管事,她却总想插一杠子。
拿了咱屋里的丫鬟、婆子去,说打板子就板子,说撵出去就撵出去,她这是要替我作主了?
爷倒好,动不动就关起门来跟她说话。有什么事非要背着我说,难道不是说怎么处置我们这些人?”
“怪道人说‘话不说不明,理不说不清’。我今儿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宝玉翻身坐起来道,“晴姐姐之前是爱掐尖要强,不喜欢被你压着一头。可她现在都成主子姑娘了,还跟你计较什么谁上谁下的?
你放心,也让旁的人放心。她与我说话,从来不说咱屋里人的事。至于她把咱屋里的人撵出府去,也是她们实在触着她的霉头了,不是冲咱们。
晴姐姐背地里还说你的好话,说你是这屋里的第一妥帖人,让我好好待你。你今儿说出这些话,可见她待你的心也是白费了。”
宝玉一番话,说得袭人脸色飞红。
她知道宝玉不是撒谎的人,往日竟是她错怪晴雯了。
……
史湘云得了由头,在贾家安心住了下来,仍住在黛玉屋里。
每日去给贾母、王夫人请安,回来便跟众姐妹凑在一起,或摘花弄柳,或吟诗作赋,好不快活。
林晴雯却不能跟她一样闲适,解决了头等糟心事,该去紫竹轩看看了。
晴雯与小红出了园子,欲出府去。
经过王夫人的院子外面时,只见凤姐站在廊檐上,袖子挽着,脚跐着角门的门槛子,脸上似笑非笑的,真真一副波皮破落相儿。
几个等着跟她回事的执事媳妇围在她跟前,笑道:“奶奶今儿回了什么事,这半天才出来?”
王熙凤摆了摆手道:“让开!让开!这里过门风倒凉快,别给我挡着。”
众人闻言,连忙往旁边站了站。
凤姐乜斜着眼瞟了瞟她们,冷笑道:
“你们只说我回了半日的话,我倒是不想回呢。太太把几百年头里的事都想起来问我,难道我不回?
从今以后我倒要干几样刻毒事了,抱怨给太太听,我也不怕。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别作娘的春梦!明儿一裹脑子扣的日子还有呢。
如今裁了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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