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脸一无是处。
只有脸尚可。
自从去岁来到阑安城,他不止一次听闻这样的话。
其实,旁人说的也没错。
他身纤体弱,又是异国废子,远道至阑安城来避难。太后是他外祖母,皇帝是他舅父,听上去是皇亲国戚,但实际却不然。
太后对他诸多忌惮。府里的曲嬷嬷便是太后所派,名为照顾,实则暗中会将他的日常事无巨细禀告给太后。对此他有些想不通,到底为何对他如此忌惮。皇帝让他到天枢司任职,也不过将他当做试探天枢司的棋子。
他的确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这张尚可入目的脸。因此,就算在牡丹宴上,有些小娘子看上了他的脸,也会因他的身份退避三舍。
他低眸看着她,见她紧蹙的眉头终于松了,晓得戾气已驱尽。
他缓缓收回手。
屋内灯光幽淡,映出他白得发冷的面庞。忽然,他眼睫一颤,一阵尖锐的疼痛自心口处蔓延开来。
他晓得,剔骨噬心刑快要发作了。
所用术法越强大,反噬便越狠。
他抬手颤抖着调动全身的法力,指尖彩光迸出,笼住了床榻上的画角。
画角睁开眼来。
熹微的晨光自菱花窗里映入,照亮了窗畔桌案上的花瓶,里面放了一枝欲绽未绽的蔷薇。奇怪的是,他闻不到一丝花香,鼻间充斥的皆是药味。
画角听到低低的说话声,扭头看去,透过竹帘,看到雪袖正蹲在廊下煎药,手中拿着小蒲扇闪着火。林姑坐在一侧指点着,让她小心控制火候。
画角动了动身子,只觉除了肩上一处略深的伤口和背部有些疼痛外,全身的僵冷之意已消。
妖珠也不在了,可见没有妖珠她也没事了,也就是说穷奇的戾气已经驱除了。
她心中欢喜,想起昏迷前烈狱中的情景,不由得朝外面喊道:“林姑,雪袖。”
林姑见她醒了,忙挑帘走了进来:“天老爷啊,总算是醒了,昨夜里可把我们吓死了。”
画角蹙眉:“昨夜里谁送我回来的?”
林姑“咦”了一声,问:“不是你自个儿回来的?雪袖急慌慌回来报信,说你被天枢司的人抓了,我和你韩叔急得不行,只好去裴府求助。那裴三郎似乎早就晓得此事,说让我们稍安勿躁,他自会想法子救你出来。等我回来一瞧,就见已在床榻上睡着了。”
画角心中很清楚,她不是自己回来的,以她昨夜里的伤势,她自个儿也回不来。可若是虞太倾派人送她回来的,为何未曾惊动府中其他人?
林姑气恼地说道:“天杀的天枢司,还有那個什么虞都监,他们怎地就这般心狠。你说你去一趟花宴,怎就把你拿入了狱中,居然还向你动刑。你一个姑娘家,身上竟伤成这样。郞主若是在世,他们万万不敢如此的。”
林姑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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