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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评书里的说法,那史大奈打擂,是因为失手打死人命,惹了官司,但北平王罗艺惜才,舍不得杀他,故才令他在顺义庄立擂赎罪。
而如今这宋项摆的这个“百日擂”呢,却是没有这层因由的。
要说人命官司,宋项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可比史大奈多多了,且他都是故意的,并不存在“失手”一说。
只是……宋项他有靠山,无所谓。
所以,他这擂台,纯粹就是摆来装逼用的;除了台下挂的那副挑衅意味十足的对联外,他还设了赏银,旁边一块牌子上写着:“凡能攻擂得胜者,赠白银百两。”
各位,这钱可不少。
一百两,搁现在来说,即便算上购买力还有生产力可能导致的误差,那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万的,在当时来讲,有些穷人真就一辈子都挣不出这么多钱来。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那一百两银子,就算是面对宋项这恶霸,很多人也都敢上了。
然,要打赢他,哪儿有那么容易?
这宋项今年二十有八,自幼便开始习武,家里给请的老师不算多高明吧,但好歹也不是骗子,确实是教了他些东西的。
宋项那一身刚猛的内功,加上几套威力尚可的拳脚,差不多也能够得上江湖三流的水准了。
要用前文中出现过的人物来比较的话,郑目开和葛世这种,可以随便胜他;马四那种呢,打他能有个七三开;而搬山太岁朱超那种专攻龟息术和缩骨功的,应该能和他有来有回……
不过,上述这些人,并不会来打他这擂。
为什么呢?很简单——
江湖中人,不屑打。
绿林中人,不便打。
宋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就是个二世祖而已。
而他背后的宋家,乃是官面背景,背靠朝中宦官势力的;也就是说,他虽然不算朝廷鹰犬,也没有担任任何官职,但却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官方势力的保护。
这么一捋,他就是个有一定特权的普通市民呗。
江湖上的高手来跟这种人打,赢了也不光彩,到时候落人话柄——你欺负外行算什么本事?就为了那些钱?
绿林道上的人呢,倒是没有这种面子上的顾忌,但他们怕打赢了宋项之后被宋家的狗腿子们一拥而上逮起来送官……
这种事,宋项完全干的出来。
这货,用现在话讲,就是个坏到骨子里的巨婴,那是受不得一点委屈、忍不得半点吃亏,做错了事情死不承认、有什么不爽就必须将负面压力转嫁给别人的类型。
玩儿个鸟,走在路上现,正好瞧见别人有更好的,张口就要,人家不卖就抢,抢完了还把人打一顿。
斗个蛐蛐儿,他赢了人家,人家得赔钱,人家赢了他,他就硬说对面玩儿赖,把人家的盅给砸了,蛐蛐一脚踩死,扭头就走。
有时候他犯浑太过,被自己老爹骂了,他就憋着一肚子火,到街上找邪茬儿,谁被他找到算谁倒霉,随便找个理由就打你一顿,打死的都有。
就这么个玩意儿,他摆的擂台,你敢随便上?
你上去,输了便罢了,最多被他打一顿、羞辱一通,赶下擂台;万一你赢了,或者眼瞅着你就要赢了……你猜他会不会耍赖?
诚然,宋项的武功不算很厉害,但他身边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就这擂台边上,便站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宋家恶奴,个个儿都可以说是职业打手。
另外还有两位,一个是宋项的现任师父,江湖人称“雁回一柱”的马棹,还有一个是宋项的保镖,绰号“无影剑”的赵迢迢。
这俩……可都是宋项的父亲亲自派到儿子身边的人;那马棹还好,在江湖上也只算个二流人物,但赵迢迢可不同……他在绿林道上得算“剑客”级。
前文我们说过,绿林道的“剑客”——没有兵刃。
虽然这个“没有兵刃”并不等同于江湖那套体系中独孤求败的“无剑境界”,但其实力毫无疑问已相当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有这两个人坐镇,宋项自是有恃无恐。
…………
是日,未时初刻。
老百姓们中饭也吃完了,该上工的都上工去了,有事儿的也都奔事儿去了,就剩下些闲人还在宋项摆的那擂台附近转悠,等着看热闹。
宋项这“百日擂”,摆到今天是第五十三天。
起初,这擂台很是火爆,每天上下午都要摆出来,但一个月后,慢慢就冷清了。
老百姓也不傻啊,三十几天下来,你这擂台怎么回事儿人家还看不出来么?汝南城里敢上去打的人基本也都上去过了,结果全都被你给揍了,谁还敢来啊?
于是,到了这第二个月,来挑战的人就少了很多,且基本上都是外乡人。
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路过此地,其中总会有些胆儿大的、自信的,仗着有膀子力气,看着那一百两银子两眼发红,一时冲动就上了。
然后嘛……轻则被打得鼻青脸肿、赶下擂台,在辱骂声中黯然滚蛋;重则被打成重伤,踹下擂台,然后又被一众家丁恶奴像丢垃圾一样扔得远远儿的。
至于这摆擂的时间,也从一天改为了半天,从每天未时开始,就摆两个时辰,因为多摆了也是空着,没人上来便没什么意思。
今天巧了,这擂台才摆出来不久,雷不忌驾的马车刚好打那前边儿过,他虽然是从小跟爹住在山里,也没正经读过书,但字他还是认识的,所以他一眼就瞧见那副对联了。
“嗯?”雷不忌视线扫到那两支旗杆时,先是犹疑了一下,随即就把旗上的两行字给念了出来,“拳打南山斑斓虎,脚踢北海混江龙?嚯!口气不小啊。”
他这么一感叹,后面车舆里的孙亦谐和黄东来便都听见了。
进城后,孙黄二人本来就都在撩帘儿往车外面东张西望呢,现在忽然听到这么一句,便双双探出头去,顺着雷不忌的视线望去。
“什嘛?谁在那儿说要打虎踢龙的?这么嚣张?”孙亦谐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视线还是在飘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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