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都把仁孝的旗号打了出来,张居正也就只好颔首:“陛下体恤老臣,崇仁倡孝,是为良举,臣亦认为此举甚妥,臣于此事之票拟未及陛下周全!惭愧!”
“先生不必过谦,此不过朕的另一番想法而已,算不得于大政上有何大见解。”
朱翊钧笑着说了一句。
张居正能因他的这一番话而放弃起用徐阶二子,朱翊钧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这说明张居正还是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没到完全不尊重皇帝意见的地步。
于是,朱翊钧就得寸进尺地又道:“吏科都给事中雒遵荐举海瑞,弹劾谭纶失仪,有大不敬之罪。这事,朕也有疑问要问先生。”
张居正微微一怔,旋即拱手:“陛下请问。”
“谭纶之事果然情有可原,是因伤病重而难免在祭陵时咳喘,国君宜体恤老臣,自然不能因此小事罢黜;但海瑞此人,先生为何不用?”
朱翊钧问后就抬眼看向了张居正。
张居正则正色回道:“禀陛下,海瑞此人清高太过,不睦同僚,而任事过严,恐生是非,故未敢启用。”
朱翊钧听后点首:“但朕曾听父皇多次提过此人,说他敢言!尤其是,他竟敢谏言皇祖父,而差点被治以死罪。父皇曾说,作为人子,恨不能杀此人!然为国君,又必须要重用此人!而既然父皇都这么说,想朕欲开万历新政,又怎能不用此人,而彰显纳言求贤之心?故朕认为,此人或可不睦同僚,但取其长,用为风宪官,以正君德,还是可以的。”
说着,朱翊钧就问张居正:“先生,您说呢?”
张居正沉吟了半晌。
事实上,张居正不用海瑞原因并不是海瑞太过清高、严峻刚正,而是因为海瑞不可能成为他的私党,听他的话。
但张居正不可能在朱翊钧面前说这样的话,所以才编了个理由。
但现在朱翊钧都把先帝的话都抬了出来,又亲自说此人敢言,不能不用,且身为新登基之帝,又不能不用名臣以彰图治之心。
这些涉及到孝道、君道的理由,张居正自然是不能反驳的。
于是,张居正只能回道:“陛下说的是,臣也有意用其敢言。然现在都察院似乎并无适合他的实缺。”
朱翊钧见张居正入套,有所准备的他也就笑了起来:“先生想是政务冗杂而忘了?不久前,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刘斯洁因丁忧需回籍听补,先生已票拟准允。此人若去,不就是有实缺了?海瑞罢官前,就是南京户部侍郎,调进京任副宪,也是符合铨叙之制的。”
张居正苦笑了一下,也就只能应下道:“陛下说的是。臣竟真的忘了此事!幸而陛下提及,由海瑞补任此缺,的确是极合适的,正好用其敢言。”
朱翊钧亦点首,张居正给他面子,他自然也要捧捧:“元辅张先生公忠体国,朕是知道的。朕已无他事再问,接下来,且请元辅张先生为朕讲《通鉴》。”
“遵旨!”
张居正神色凝重地应了一声。
虽然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是能够谏言君王得失,但也能参劾百官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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