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云层不断翻涌着向北天汇聚而去,直至一声振聋发聩的惊雷乍响,再如大浪般又自北天滚滚往外散开。
转眼间整片天地被无边雷云笼罩其中,目之所及尽是一望无际的昏暗。
“哗啦啦——”
暴雨骤然自九重高空倾泻而下,好似天堤溃决般汹涌滂沱。
咆哮的狂风中,所有人都在往近处的屋舍奔逃躲避。
楮语浑身湿透,拖着灌了铅一般的双腿麻木地向北而去。
风声、雨声、雷声、呼喊声……所有声音混在一起,肆意地争相涌入她的耳。
猛烈的风裹挟冰冷的雨珠打在她脸上,她勉力睁着视线中满是混沌重影的眼,死死盯着遥不可及的北天。
识海星图中的星官只剩余烬般的一丝星芒,剧烈的疼痛自头顶传遍四肢百骸。
而她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引辰宿之力入星子,运星韵于脚下,闪现穿梭于这泼天的暴风雨中。
向北,向北……
师父在那里……
“轰隆——”
她似乎已彻底神志不清,一步撞入劈落的天雷之中。
浑身的力量终于散尽,单薄虚弱的身影最后一闪,消失在百丈高空。
……
楮语猛然惊醒,翻身而起。
心跳如鼓,在寂静的屋舍内分外清晰。
是梦。
梦到了两年前师父渡劫的那一日。
她一口又一口低声喘着气,数息之后,缓缓平静下来。
长睫低垂,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恸色。
良久,终于彻底恢复惯常的平静。
楮语默然,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
一道巨雷自她收到的无字传讯中冲出,将她直接劈晕在少微官广场上。
现下方才醒来。
思及此,楮语凝神望入识海星图——
四座星官明亮高悬。
心、室、房、尾。
答案已然揭晓。
想必便是那位要她为亲传的毕君月离的手笔了。
楮语忽的低笑一声。
那么强悍的一道巨雷,竟没直接给她劈死,甚至此刻醒来不觉任何伤痛。
这位毕君千里传讯引雷,竟就只是为了给她点亮辅星尾宿。
好大的手笔……好强的实力。
尚未谋面,就给予她这许多。
叫楮语又不由地想起自己那位正儿八经的师父。
眸色又暗了暗。
然而她并不是会沉溺于这等情绪之中的人,不过一瞬,便将它们挥散了尽。
楮语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布置得精巧而温馨的两进屋舍,几簇无根之火燃在四壁以作照明,像祝枝在蓬山顶生起的那火一般。
楮语翻身下床,穿上鞋袜后往外走去。
刚跨出屋门,便看见了祝枝正往这走来。
“师妹!”祝枝也看见了她,旋即小碎步跑来,目光担忧地将她打量一番,“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楮语刚醒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下床走了两步,倒是感觉到身体有点虚弱,却也不碍事,便摇摇头。
祝枝舒了口气,伸手过来挽住楮语,与她道来今日后事。
楮语被毕君的天雷劈晕之后,最先赶来的是掌管朱天官和阳天官的将宁真君。将宁真君的功法正巧偏医修,于是直接将楮语带回了朱天官。
检查一番之后确认毕君这道天雷只有威力没有杀伤力,楮语只是暂时昏迷,就由祝枝将楮语带回苍天官。
太微内门九官虽有诸多山峰,但只有几位师叔和他们的亲传弟子才可以择一峰作为洞府,其余所有弟子皆分配一间两进屋舍,名为“官舍”。
祝枝回到苍天官后,就暂时将楮语安置在自己的官舍里了。
楮语既已安然醒来,便趁着天色尚未黑透,由祝枝带着在苍天官飞了一圈,挑选合眼的山峰作为洞府。
楮语颇有些好高,但是苍天官最高峰已经被毕君作为洞府,名滂沱峰。
便退而求其次,选了比较远的第二座高峰。
苍天官虽自毕君执掌以来已经数百年没有亲传弟子入住,但少微官依然会安排杂役每月三次前来打理各峰,清扫屋舍。
因此楮语择了山峰之后,可以直接入住。
随后二人去苍天官主殿,由祝枝帮忙将楮语的入门首俸带回。
天色彻底黑下来时,二人正好回来。
祝枝叫楮语为洞府起个名字。
楮语抬头远望长空,繁星闪烁。
可能是今日一梦勾起了她的回忆。
她不由想起入道那夜,师父一挥手,漫天星辰便凭空出现。
那一刻师父的声音也似天星般真幻难辨,他道:“此术名为‘辰宿列张’。”
楮语勾唇,扬起一抹极浅的笑,声轻如风:“就叫做‘列宿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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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枝离开后,楮语回到屋内,先清点了一番她的首俸。
先是储物的法宝,寻常新弟子是由少微官统一发放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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