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惊雷。
浓厚的云像是倒入水中的墨,涌动蔓延。
猎猎秋风铺卷残叶,无根无垢的凉意冲刷凡尘。
雷声响起,不要钱的雨点似墨水浸透的浆豆,在地面炸裂,激起一股不同于墨水的尘土腥味。
雨水在滴水檐下粘连成线,落进墙外一尺处的坑洼里,水滴石穿。
衙门口,李易戴上斗笠,穿着户房下发的蓑衣,迈步而出。
在他脚上,还穿有一双雨天专用的木屐。
瓢泼大雨落在肩头,溅起白色水雾。
木屐踩在地上,与雨水互相作用,发出独特的吱呀响声。
从乌衣坊走出,此时的街道上已没了往日里的热闹,只有风雨在云雷的掩护下,肆意交欢。
李易按着腰间雁翎刀的刀柄,脚步均匀且厚重。
今日大雨来的突兀,卢平等人不愿巡街,都在思补堂摸鱼。
他曾尝试着同流合污,但却耐不住内心的挣扎,最终还是选择了冒雨巡街。
他这个年龄段,又怎么敢去摸鱼?
想着欠下的诸多债务,以及未来武道修行需要花费的银钱,李易片刻都不敢停下。
走进一家当铺,李易摘下斗笠,将之挂在腰间。
当铺小厮是个眼尖的,粗略打量一眼,就认出了李易的身份。
对方腰间挎着的长刀是衙门特有的捕刀,蓑衣下露出的衣袍下摆,看样式应该是捕快的差服。
“爷是来避雨,还是来典当的?”
“典当。”李易取出一只布袋,放到了柜台上。
布袋里是他上次在城外吴家公干时,得到的一些外财。
小厮将布袋里的物件放在灯烛下逐个查看,最终给了李易一个价格。
合计价值九十五两。
李易不太相信一家之言,决定再去其它当铺看看。
“爷,这些首饰物件能当九十五两,爷是第一次来,我给爷凑个整数,一百两,就当是结个善缘。”
“”
五两的善缘,李易更加不信对方的话了。
拎着布袋出了铺子,李易巡街的同时,开始去寻找下一家当铺。
在巡完三条街,两个坊市后,李易终于当出了所有财物。
最终获银一百一十两。
李易听从王鹤的建议,并没有索要银票,而是兑换成了货真价实的银子。
沉甸甸的感觉,让人格外安心。
不过当想起欠的近百两债务时,他的这种踏实感就又变得虚无起来。
午时刚过,李易回到同悦酒楼,让后厨帮忙把购置的鹿肉、蛇肉做熟,开始进食。
这几日绑着沙袋四处奔走,他的饭量明显比以前大了不少。
不过按王鹤所说,似他这样的普通人若想达到换血的程度,依旧任重而道远。
到了晚间,雨势依旧未减。
戌时将至,同悦酒楼。
李易自衙门散值后,便又开始上工。
几乎是无缝衔接。
提着铜锣站在门口观望,李易却没有看到更夫孙成的身影。
很明显,对方今天翘班了。
无视风雨,李易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街道上敲响了第一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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