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乡的感觉很奇怪。
他看着数年前陈旧的老街翻新,乘机场大巴回到县市的玉明江大桥。
只在一千多个日夜里,一切都变了样子。
老百姓的生活从来不像是boss那样充满了仪式感。
这里没有高大宏伟的建筑,没有五光十色的繁华街道。
从巴士的车窗看去,前后两条沿江风光带甚至找不出一栋超过三十层的大厦。
渡口的轮船还在驮货,滩头的挖沙船轰隆作响。
小西州人工岛上的渔船上,依然有汉子晒着七月的太阳,在卖力的拖网捞虾,喊出震天的号子。
临江主干路的横街杂巷里,小市场前边摆满了二手电脑和手机的地摊,人力资源市场的大门前还是那样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人民商场的大曲尺柜台里没有几个人,桌台下的金器与几年前是同一批货,店员倒是换了新面孔。
大兴安岭路的沥青道口翻新了,几年前这个十字路口要堵上半个小时,现在只需要八分钟就能过红绿灯。
河西的老宅区依然没拆,说是拆迁款太贵,这地方已经拆不动了,后来市政干脆给这片区域挂上了历史文物的招牌供人参观。
在这儿还能看见前几年的老旧海报,说是一颗流星曾经落在某个老宅里,电视台也来报道过,后来不了了之。
人来人往的街头巷尾,偶尔会出现几个熟面孔。
——这一切都让江雪明感到莫名心安。
到处都是人间烟火,到处都是为了生活奔波的日子人。
这里是衡阴市,雪明先生小时候来过的“大城市”,从小到大但凡有稀奇的玩意,都是从这座城市里流向他的老家平阳县城。
“哥!你看!”江白露坐在雪明身侧,指向巴士窗外,“那是你以前工作的地方!”
江雪明应着妹妹的手看去。
电池厂的环保吸收塔矗立在那里,旁边是几根早已废弃的冷却塔。
工人们套着那身简简单单的蓝色工作服,戴着小黄盔骑着电动车往工厂的大门挤。
——江雪明也曾经是其中一员。
他应着:“嗯”
江白露兴致勃勃地说着:“哥!你以前做二班的时候,下了班就骑车来学校接我了!我就在后座上抱着你。然后我俩就一路风驰电掣飕飕飕飕回家啦!”
他想到以前三班倒的时候,二班算是最正常的作息。早上八点开工,下午四点放工。一周只有两天时间,能去接白露回家。
坐在哥哥后座上,是白露最开心的时候。
江雪明依然只是“嗯”了一声,像块木头。
许是觉得哥哥实在无趣,江白露嘟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隔着巴士走道,伸手小手去拉扯小七姐姐的衣服。
“嫂子!嫂子!哥哥欺负我!他不理我!他有了你就不理我了”
小七睡得正香,根本没醒过来。
“别吵人家睡觉。”江雪明摸着妹妹的脑袋:“乖听话,我带你去买新衣服,给你买好吃的,带你去看猫咪。”
“好!”白露立刻就开心起来,也不扰人清梦了。
只是邻座小七不知道做的什么梦。
依稀能听见几句梦呓,还有脸上那副丧心病狂的怪笑。
“抱我对对对抱紧点儿啊对对对”
听到这些意义不明的词汇。
雪明和白露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像是在看恐怖片似的。
巴士停靠在平阳农业大学的公交站,此地算衡阴市的西部郊区,临近乡野。
从这里开始,他们就得选择其他交通工具回平阳县城了。
在回家之前,雪明还有几件事情要做。
下车以后,他就给白露戴上帽子和口罩,免得熟人认出来。
他先是带着两个姑娘去了一趟平阳农大周边的小市场。买了几身便宜衣服,去农贸市场周边选了个清冷的店铺,拎回来六双假鞋,准备回去糊弄父母。
又顺着小东门的美食街,往农大的校园门口走。
路上有许多人认识江雪明,都打过招呼。
像是山寨美宜佳的红招牌,称作新美家便利店的老板,见着雪明也上来送烟。
“唷!你回来了?!几年不见了都,你家里人好像在找你!”
“谢谢老板,我还是不抽烟。”雪明挡住送来的香烟,一副客套的假笑。
他拉着妹妹往前走,听见身后老板的嬉笑声。
“还找老婆了!看来在外面发财了呀!”
这个时候,小七脸上笑开了花。
江雪明就回头应付几句。
“亏了亏了!我亏大发了!带媳妇回来准备好好过日子,家里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
身后的议论声也快活起来。
“这小子,回家啃老来了哈哈哈哈哈!”
到了小东门的尽头,有一家纸扎铺,卖丧葬用品的门店。
雪明走到店铺门口就停下,驻足观望。
小七遂即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找人。”雪明立刻答:“这家店的老板和我一个大哥很熟。在我从电池厂辞工以后,他们对我很好,给我安排了不少闲杂的工作。”
“哦具体是什么事?”小七望着纸扎铺门店里满堂的神仙,有种莫名胆寒的感觉。“看着怪邪乎的。”
那些佛像与平日庙宇里的金身不太一样,在大红灯笼的光照下,显得邪气凛然。
都说人像人偶之类的东西,做出来的时候就带着匠人的灵慧,造出这些佛像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江雪明也没在意小七的话。
他只是进门去,把灯笼的红线开关给拉下。换了一盏明晃晃的白灯。
小七再去看门店里两侧货柜上的佛像,就变得庄严肃穆喜乐安康起来。
庙堂上供着一座武圣法身,两侧的牌匾写着对联。
上联叫“但行好事就别来问鬼神”
下联叫“心中有愧你还敢进我门”
横批三个大字。
“算个逑”
小七心中琢磨着,这对联的意思还怪俏皮可爱的,亦正亦邪。
她又看见,那座二爷武圣的法身上边,手里的青龙偃月刀断了一截,心中还奇怪怎么把一座残破的旧像供在灵龛的主位上
就在此时,从里屋钻出来一个金发碧眼戴着圆墨镜的外国人。
“陈先生。”江雪明立刻说:“我回来了。”
这位“陈先生”就是纸扎铺的老板,是正儿八经的美国人,在农大外边做丧葬生意已经有十来年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来的,江雪明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假洋鬼子很市侩,一口汉语说的贼溜。
当初雪明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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