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外郊·泥镇·沉塘湾
几人穿过棚屋夹杂而成的羊肠小道,来到一处陡坡,一路直上。
太阳很早便从海平面里冉冉升起,挂在半空上。海潮不安的交替冲刷着脚下的岸岩,黑潮运河的海面上盈盈笼着薄雾,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朦胧微光,由远到近,由天边尽头的海岸线到头顶的蓝天,染成了一片片带着点点瑰红的橘黄。
那个死脸说完就跑了,把我们甩在那战舰一晚上。雷文边说边拉着自己胸膛的衣服嗅了嗅,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那船上一股臭鱼味。
和你一个味不是挺好的吗?莫奈打了个哈欠,在怀中摸出一个麻布手帕。
放屁,我以前养的那只狗拉出来的屎都比那艘船上的味好闻。雷文说罢转身走向一条一条灰白岩石铺就的小道,道路看起来年代久远,带着细细的岁月裂痕和被抚的光滑的石面。不过既然小娘们他们都认得那个什么?桑什么,桑贾!兰恩,我们为什么还要大晚上从铁链上跑过去?
我有名字。贞德跟在兰恩身后,睡眼惺忪,显然昨天罗伊安排兰恩他们住宿的货船让她有些折腾。
我先说好,现在一切事宜都得听我们的,我们收了你们的钱,就像昨天晚上那个叫基林走的时候我跟他说的,两日内我们会把你安全送到洛特。兰恩扯了扯身后的披风,转过身望向贞德,冬叹的修长剑身露出了一整个剑柄。我们走的路线,你吃的东西,喝的水,你睡的地方,在边境,你都得听我们的,我们只负责你的安全。如果你要找死那与我们无关。
任何你不听我们的安排惹出来的事,我们都可以不参与,如果你求助我们,我们要加钱。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惹麻烦,我们就有钱赚。雷文嚷了嚷,往外吐了口唾沫。
要想安全你就得配合我们。莫奈边说边拿着那张精致的麻布手帕擦着一把腰间扯出来的匕首,手帕红线镶边,中间绣着一朵草国的都兰花。
你宝贝女儿给你的手帕你拿来擦刀子?
我的刀子也是我的宝贝。
钱对你们那么重要?贞德表情有些嘲弄看着前面的三人。
钱对边境人都重要。
小娘们,边境只看谁的拳头够硬,谁荷包的钱多。
你们拿去干什么?拿去豪赌?还是夜夜宿醉?贞德满脸不屑的看着雷文。
和你没有关系。兰恩撇了一眼贞德,冷冷说道,伸了伸手,示意她往道路里面靠。
道路越往上走,夹靠着右侧的矮房便沉了下去,支拎起矮小铁锁连接的青白石柱,以防有人从此处跌下百米的峭壁,砸在黑潮运河上变成一滩烂泥。边境城区越往上,这种险地就越多,贞德往下望了望,高耸的崖壁让他脑袋有些发昏,紧贴岩壁旁的海水上浮着一层粘稠的渣滓,这是水下数以千计的尸体长年累月的贡献,无论地域还是人心,边境从来都不是粗心大意之人该呆的地方。
几人从崖岸上一路直上,拐了几个弯后来到一片开阔地,他们来到泥镇的海市,各式各样的船在海上接连相互搭着结板,海面还有许多小船和木筏,渔民和当地的小贩寻找着做生意的机会,就像一个漂浮的贸易点,兰恩一眼就看出不少小船都是从边境外蟒河三角洲的大河游民,他们每天都会乐此不惫的跑来边境贩卖着自己当地的鲜鱼和奇形怪状的水果,因为边境聚拢而来的外地人总会对他们带来的这些又涩又苦的东西产生浓厚兴趣,将他们一抢而空。
我和莫奈买了点果子给老头子。雷文冲着兰恩扬了扬手上藤条编织的果篮。
你拿了那么多是想自己尝两个吧。莫奈翻了翻白眼。
三人从海市上经过,拐进一条小巷,周围堆集矮小的棚屋排排林立。抬头望去能看到远处半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的洛特。
这地真的是一点没变。走在最前面的莫奈伸手推开了海兽尾鳍补上木料的怪门。老爷子!
莫奈刚踏进门槛,门板刚一翻,嘭!一声枪膛爆裂的响声便从棚屋荡向四处。
贞德呆愣在原地,一切都快的来不及反应。
噌!铅弹猛弹而过,直接冲向了屋顶。
兰恩提着冬叹挡在了贞德身前,枪爆响的瞬间莫奈就闪开了身。莫奈闪过身的手上两把褐色獠牙匕首不知什么时候抽到了手上,晃着光。
莫奈刚想猛冲而进,被兰恩伸出的手止住了。
妈的,你们不是搞活计去了?金斯大骂一句从阴影中探出身来,看着挡在前面举着巨剑的兰恩。
金斯你他娘的中了哪门子邪?雷文边说边把军刀慢慢收回了腰间。
兰恩看到了金斯有些浮肿的脸,然后快速瞄了一眼棚屋里面矮床正坐着望向他的拉尔。
怎么回事?!兰恩边说边往前走去。老头子?
刺眼的光芒从天边闪烁,把整个边境照的透亮,之前抹在云层和海岸线上的橘黄此刻已经全都换成海天相接的靛蓝,几缕薄云挂在碧蓝的天空上,远远望去仿佛轻盈如一片片白色丝线编织成的
绸纱。
拉尔等兰恩走了好几步,都已经径直走到身前两步了,眨巴眨巴了眼睛,似乎才看到兰恩。
没什么事。拉尔说着眨了好几下眼睛,又满眼眯笑起来。
昨天晚上有几个狗崽子来找茬儿。金斯说罢把火器插回了腰间,打开棚屋两侧的木窗,有些昏暗的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找茬?雷文说话声音像闷雷,仿佛没听清金斯在说什么。
兰恩看着拉尔老的有些干瘪的脸,拉尔嘴上的胡子蓄的很长,眉毛一高一低,和胡子一样夹杂着几根黑丝,其余都已发白。拉尔两个脸颊深陷,头顶已经没了头发,就两侧带着几根冗长的白发,深陷的眼窝长连着延绵不断的皱纹,浓厚的黑眼圈覆在眼皮底下,仿佛刚隔了一天就老了几岁。
你眼睛怎么了?兰恩说着抬起一只手在拉尔面前晃了晃。
我没事拉尔伸手晃了好一会才逐渐握住兰恩的手,然后又露出一副让兰恩心头发烫的笑容。
他们是谁?兰恩声音冰冷,两眼透着锋芒扫向了金斯片刻随后又望向拉尔。
拉尔说着翻身趴在床上,盖着被子,姿势有些怪异,眉头紧皱却扯着脸对兰恩笑了笑,又开口强调了一遍。我没事!
不认得。
你没说这是兰恩的地?他是跟哈维做事的?莫奈喃喃开了口,把匕首收回了腰间。
金斯微微叹了口气,他们就是冲着兰恩来的。估计是谁花钱雇的人,生面孔。但是对付我们两个老头子足够了。
我已经听到消息,说哈维已经发话你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兰恩这些年你们惹的那么多人金斯说着撇了撇沉下头去的拉尔。不过没什么事,那两个狗东西被我打跑了。
哈维又要玩什么花活?兰恩边说边望了望站在几人身后的贞德。
你看我干什么?我不知道。贞德说道。
这些狗屁不如的滑头鬼。雷文打量着金斯身上淤黑发青的印痕,扯着脖子激动的骂道。
我还是哈维的放债人。金斯拍了拍雷文肩膀,他们不敢乱动我们的。话说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这小姑娘挺标致的,你到哪骗人家来的?拉尔在床上扭扭身子,笑眯眯的打量着贞德带着兜帽下的朦胧面庞,随即看向兰恩。
哈维安排我们送她去洛特。路过就来看看你。这不兰恩指了指莫奈手上提着的果子,莫奈雷文给你们买了果子来看你们,还差点吃了你颗子弹。
抱歉。抱歉。她要是吃得了子弹,她就不叫莫奈了。金斯挠了挠脑门笑了起来。
这好像不是上次带回来那个了吧兰恩。拉尔冲着兰恩挤眉弄眼的笑了笑,把目光望向门前的贞德。兰恩注意到了他眼睛上覆着有些发白的薄膜,似乎他根本就没看到贞德长什么样。
嘘!金斯对着拉尔故作小声的喊道,这种话要烂在肚子里,免得——
对,对拉尔的话说到一半,低着头眯笑着,坐直的身体一抽,脊背传来的疼痛仿佛一道电流一瞬间击中了他。拉尔身体僵直,不断冷哼起来,满面痛苦,本就干瘪只剩细缝的眼睛,带着深厚皱纹拧在一起,整个面庞就像一具骷髅上面紧缩一起的干皮。
兰恩赶忙过去扶住拉尔。
拉尔搀住兰恩的手顿了好一会,脸上的痛苦丝毫未减,大口抽着冷气,过了好一会,拉尔摇摇晃晃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似乎看到了面前的人是兰恩,赶忙把头转过一边,但是只偏了一点,脸上干瘪浑浊的双眼痛苦的拧出点点敷在眼角的眼泪,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猛烈而来的巨大痛苦还在延绵不绝。而他不想让兰恩看到他这副模样。
我没事。拉尔的头转了转,朝向兰恩方向,他的眼睛痛的眯了起来,仿佛在说着梦话。
拉尔随即用力一把推开兰恩搀住他胳膊的手,整个身体瘫软的沉在了床上,轻抬起的头都显得十分费力,拉尔又挤出一个了无生气的笑容。我没事,兰恩。我没事
兰恩的心被梗住了,仿佛一瞬间有什么重物压在了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嗡巨大的嗡鸣声从耳边响彻,仿佛刀片在兰恩脑海肆意拉扯。兰恩伸手抚住了头,身体摇摇晃晃,最后雷文上前扶住了他的身体,他才烈的喘了好几口气稳步下来,本来就弯曲的脊背显得更加佝偻。
兰恩伸手擦了擦额头溢出的冷汗。
今天上药没有?
你来吧。金斯翻开床脚边的木箱,里面堆积着各式杂物和几个用空了的钴玻璃瓶,摸索了半天抽出了还剩带有半瓶晶莹透亮的淡蓝色液体,瓶口还塞着一支老旧的木塞。
都铎的冰泉?贞德有些疑惑,透过房间中昏暗的烛光看着金斯抽出的瓶子。
忍着点!兰恩拉过凳子坐在拉尔床前,金斯也配合的帮他把盖在老渔夫上半身的麻布缝制的床被掀开,露出薄薄的衬衣。
老拉尔低哼一声,紧咬着牙低下了头,整个面庞都快陷进被子里去了,瘦弱干瘪的身体就像一支木柴。兰恩望着拉尔如此瘦削的身体失了神,紧握而住的淡蓝色液体圆瓶定在半空。
来啊!拉尔费力的喊了一声。
兰恩顺势猛的一掀开拉尔背上的薄衬衣,接下来的一幕不止让兰恩几乎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拉尔背上脊骨右侧裂着一道巨大口子,直径很长,几乎横跨了整个背部,伤口非常深,里面堆积沉着粘稠的脓血,脓血猩红又带着淡淡的如墨般的坳黑。而最让人反胃的则是裂开的口子上泛着青黑,这种黑色不像涂在表面上,它就像什么东西在皮肤上蔓延,在皮肤深处,在肉里面,它在阻止着伤口的愈合,不断感染着下面,更深的血肉,而且不断的加剧,似乎有一天就会吞噬到全身。
贞德从没看过这种伤。兰恩呆愣在原地。他许久没有给老渔夫上药了,这幅画面与他印象中的简直天差地别,他不敢想象平日的老渔夫与他嬉笑装作无事发生的脸上竟顶着这样一副伤口。
金斯上前轻轻拍了拍兰恩肩膀,冲兰恩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把如覆冰霜的兰恩从失神中拉回来。
兰恩细细顷着钴玻璃瓶,冰泉顺着瓶口缓缓落在伤口两侧皮肤上,拉尔紧皱着眉头的身体也随着冰泉的落下不断轻轻颤动着,冰泉一洒下,就与漆黑口子边缘的皮肤混在一起,变得淡蓝,最后消失不见,就像融合渗进了皮肤一般。边缘涂满后,兰恩把最后的冰泉沿着裂开的口子从头至尾顷侧而下,拉尔整个身躯直接像抽搐一样止不住的大幅度颤动起来,咬着牙,面色惨白,眼睛瞪的死大,青筋暴凸,发出压抑沉重的低吟,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剧痛。
兰恩双眼死死望着拉尔的脊背,紧盯的出了神,透过难看的伤口,似乎都能隐约看到深白的脊骨。兰恩紧皱着眉头,拉尔每一次止不住的颤动和低喊就像针穿刺在心底一样,他握着玻璃瓶的手抖着。
拉尔把头埋在床单上,他想自己悄然独自忍受痛苦,不被其他人知道,不被兰恩知道。但旁边任何一个人都能看的很清楚。全身抽搐的疼痛,拉尔越想尽全力去掩饰自己的痛苦反而显得刻意,这种刻意的样子反而更加深深刺穿兰恩的心。
整个房间的人全都沉默着,只有拉尔不断起伏的颤动和低喘。随着冰泉的倒入,过了许久,拉尔身后巨大伤口上的浓血也慢慢显著的消散,拉尔的低喘慢慢平复了下来,他从床单上抬起头,床单上还有他浸出的眼泪。
兰恩拉尔颤巍巍的开了口。
兰恩你在听吗?
嗯
是不是好多了。拉尔倒趴着的身体转过头望向兰恩,又挤出一副和之前一模一样强硬生冷的做作笑容。就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径直插进了兰恩的胸腔。金斯跟我说好多了
兰恩没有应声,轻瞥了一眼金斯。
我不想他金斯仿佛被兰恩目光灼烧到一般,赶忙避了开去。
看来是看不了那群海猴子,今天入秋了还想去看看他们。拉尔盈盈低着头笑了笑,满面慈祥,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不存在。他更像是习惯了这种痛苦。
兰恩拉尔又轻声唤了一声。替我去看看他们。
兰恩轻点了点头,在床边低下身。拉尔手微颤了颤,兰恩赶忙伸出手握住了他。拉尔的手没有一点温度,甚至还有些发凉。
拉尔轻摇着头,过了好一会,似乎才想起要说出的话来。
答应我拉尔不断轻喘着,干老的面色惨白,就像死人的脸。
答应我
兰恩?
什么?兰恩轻仰起头。
今天这一切全是我自己选择的好吗?拉尔说着,显得极其虚弱。
这些都和你无关拉尔偏侧望向兰恩的头直接在枕头上沉了下去,声音也变得低喃,似乎终于抵抗不住疲劳和疼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房子里又沉寂下来,阳光幽幽的在四周闪亮。一切都沉寂下来,海风不断透过窗户在吹动着所有人的衣摆。
嗯兰恩轻轻应了一声,似乎连自己都听不见,仿佛被风吹化了在空气中。
几人从棚屋出来,四周砂岩铺就的街道上,海潮不安的交替冲刷着在远脚下的岸岩,海浪破碎,混在四处清新而咸涩的风中。
你父亲?贞德加快脚步往兰恩身边靠了几步。
兰恩板着脸走在前面,没有应声,从拉尔那里出来他就没有多说一句话。
那伤口怎么回事?
兰恩像没听到一般走在前方,一声不吭。
都铎的冰泉那么昂贵,你们每天都贞德说着追上前去。
听着!兰恩忽然猛的回过身,贞德都差点撞在兰恩身上。我现在不想跟你嚼舌头。
兰恩两眼瞪着贞德。这些事怎么样都他娘的不管你的事!
也许我可以帮到你
你帮不到我!兰恩声音有些尖锐。
我们就是单纯的生意关系,就是你出钱我做事那么简单。等你到了洛特,把剩下的钱给我们,我们就互不相干明白吗?!兰恩的声音冰冷,说罢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又回头,就像我知道你不是商人那么简单,我也不张口问你那么多一样。明白吗?!
贞德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莫奈止住了。
兰恩!雷文撇了一眼贞德,随即快步追上前去,肩上披着一个鼓起的麻布口袋。这个麻布口袋从拉尔家出来后便一直跨在肩上。
阳光从黑潮运河尽头不断升起,海面上的海风带着些许暖意顺着岩岸慢慢涌上,薄雾中的细小水珠逐渐四散闪烁着光芒。
几人跨过泥镇最后一个崖壁的铁索桥,从老旧雕覆着蛇母的指路碑一转,绕过一处棚屋,几人来到了临近泥镇的大急流城港口。
整个急流城的房屋几乎都沿着坡面向下而建,错落有序的出现在几人面前,拥挤的碎石道比泥镇的更为狭小,各色衣装的人群在其中涌动——警惕四处张望的克里商人,面目凶狠从**输的精光的船长和佣兵,摇晃刚从酒馆冒出头的醉汉,打着哈欠披着麻绳背着叉枪,勾刀的水手,此时就像约好的一样全都一股脑的挤在小巷里。
莫奈站在坡前,雷文和兰恩走在前面,随即微微偏过头看了看裹在斗篷下的贞德,开口打破沉寂,他叫拉尔。莫奈声音轻缓,他收养了兰恩。拉尔在他很小的时候救过他的命,那时候他还年轻。
贞德看了一眼莫奈点了点头,没有应声,脚步轻巧的与莫奈并列,混入周遭的人群。我只是想跟他说去斯卡维斯或许能够有办法。斯卡维斯有许多医学者非常有名。
没用的。莫奈回答的很果决,几乎没有多余的思考,这些年兰恩和我们,几乎试了世上所有能用的办法。
我们始终不是他莫奈说罢望向兰恩脊背已经无法直立的背影,我们始终都很难理解他的痛苦
他是那种可以影响别人,愿意为身边的人燃烧自己的人
莫奈沉默了许久,又重新开了口。
不只是你,我们说的话他也只会选择的听。
他一般听哪些?
有用的。莫奈放低了声音,随后双眼沉进了贞德的眸子之间。
还有痛苦的
贞德跟着兰恩几人在急流城的港口走了许久,急流城的港口是边境最重要的几个港口之一,这个港口足足有整个泥镇那么大,世界各地的船支从十二海路源源不断的往外涌来,为边境带来雄厚的经济和数不清的商业交易。
贞德在海湾上看到了有斯卡维斯军舰那么大的捕兽船,排成一条长龙的外邦亲王的远洋舰队,还有不少明目张胆的鼓着自己黑色的涂着巨大骷髅头的风帆在海上烧杀抢掠的海盗船,无论船之大小,进了港口却全都和谐的静卧在港湾里,就像是各种不同文化信仰的大融合,就像是遵守着不法之地边境某种特殊准则,莫奈告诉她正是哈维和萨诺建立了这种准则。
我们这是去哪?贞德和莫奈跟着兰恩从脚下的青石小巷一拐,便踏进了悬崖上一处嵌入石壁的老旧曲折楼梯,这楼梯过后是一段烂麻绳捆扎的隐秘小桥,小桥又连着一段长着杂草齐膝无人涉足的羊肠小道。很明显他们已经偏离主要路线走了很久。
你等会就知道了。
莫奈走着走着似乎察觉脚步放缓下来的贞德,放心,我们从不害人性命。
他那背的是什么?贞德看着雷文一直背着的大麻袋。
海猴子!!兰恩大叫打断了两人对话。
贞德一转眼,小道尽头的转角处两个瘦小的小孩正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喘着,这两人正是之前在青石巷路口碰到兰恩的两个小孩,他们都穿着比自己身型稍大脏乱的麻衣,只不过此时手上提着一袋钱袋,贞德定睛一看,这正是之前基林给兰恩那一袋定金,而此时小孩看到堵在入口处的兰恩神色紧张,似乎都很诧异几人追到了这个地方。
怎么回事?!贞德满脸困惑。
他们技术可比你好多了兰恩。莫奈咧嘴笑了笑。
这个我承认。雷文把身后背着的布袋抬了抬。刚刚这两海猴子就和我们撞了一下,就把兰恩钱袋顺了。
海猴子是什么?
兰恩没有说话,踏步便向那两小孩走去。
你们管小孩叫海猴子?
边境人都这么叫。雷文说罢抚了抚嘴角上的胡渣。
兰恩放缓了脚步靠了过去,那两个瘦小的小孩一溜烟又不见了踪影。
这两个小崽子。兰恩扬了扬嘴角又追了上去,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几人又沿着小道往前走去,绕过了一片已经倒塌废弃的棚屋,几人一路往下几乎到了海面,面前便豁然出现一片偏僻的开阔地,海面不断冲刷着远处沙地,这地方就像周遭盘旋修建的山路遗忘空缺出来的空地一样,只有一个单独的出口,空地上方穿插着各种索桥和房屋,把这片地方笼在脚下,整片地方不大,有些昏沉,一个破旧的神庙旁往外搭着各式不同的木板和海里的兽皮,周围杂草丛生,却还有着人居住的痕迹。
那个雕像怎么修成这个鬼样子?雷文指了指远处一个没有用面庞的人形雕像。雕像身躯往外伸出了六只手,左右中间两只提着一朵认不清的花瓣,稍前的两只手握着一盏孤灯,另一只手则是一串石头刻的葡萄。最后
两只手则在头上祈福的手势。雕像腿上的石块被砸去了大半,青色藤蔓不断蜿蜒染绿了雕像的裙摆。
德洛丽丝。生育和丰收的女神。贞德喃喃开了口。这里以前应该是个神殿。
就没有你不知道的?雷文喃了喃往前走去,似乎对雕像十分感兴趣。那这个神殿是拿来干嘛的?
里面的修女一般培养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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