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泥镇
海上袭来的空气冰冷,挟着咸涩的细小盐星。
兰恩扯了扯身后暗红披风上的帽檐,巷道两侧陈年的黄沙混着海风扬起,纷纷扑腾在周遭稀少,面目狰狞的行人上。
兰恩周遭是一条酒巷,排排紧贴的各个酒馆都显得老旧而有年岁,在风沙中摇摆的吊牌门扇前都刻着图案。交叉的尖刀,张嘴撕咬的毒蛇鲨鱼,还有一些边境的夸张火器,但比起这些,更多门扇都刻着同样一只硕大无朋,触手交叉满天的海兽,图案的表面被熔了的黑铁青铜浇了一层。按照边境的话来说,这是一种敬意。传闻这是守护边境底下黑潮运河,万蛇之母克拉肯的画像,而蛇母的画像被画出来,如果没有黑铁青铜给它进贡则会被认为是亵渎,就会招来厄运。
天色渐渐变得暗沉,夕阳从两大陆夹缝中的海岸线没入了黑潮运河,残留的身影在天边留下一抹浓厚的暗红。
该死的!兰恩咒骂了一句,往前走着的身体在一个狭巷前停下了身,随后退了半步立在巷道中间,两侧酒馆亮起的灯火在他脚下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酒馆两侧的房檐把狭巷笼在阴影中。三个体格强壮,裹着狼衫的水手正猥琐的嬉笑着围在堆积的酒桶旁,脚下一个女孩被捆住了双手,嘴巴上塞着一块不知道从哪扯来的破布。
女孩长着一头显眼金黄色卷发,不像是边境人,好像才年仅十六七夏,一双惊恐睁大的眼睛里不断噙着眼泪,双手被麻绳捆在身后。被破布紧紧勒住的嘴不断发出吱唔的叫喊,声音小的可怜,几乎还没有刮过狭巷的风大。
赶紧滚,我们都少做麻烦事。兰恩开了口,声音粗哑,像是混进了风沙。
兰恩的声音很快沉进了巷道呜咽的风声中。
水手们像没听到兰恩说话一样,不断嬉笑着在女孩身上摸来抚去,扒拉着女孩异域薄纱衣物。
站在最前面的秃头更急不可耐,忙扯开自己身上的狼衫,露出一身健硕,经历过无数次海上风吹日晒暴突的肌肉。他的脸上被一条横穿左眉鼻梁和右脸颊的伤疤破了相,一条张嘴露着尖牙吐着信子的毒蛇刺青从脖颈延到满脸横肉的下巴上。
小娘们秃头男带着大漠的口音,嘬了嘬手指,扯着一副让人心厌的笑容。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兰恩缓缓闭上了眼,手上一枚金色的硬币不断的握紧,在手指上下翻转着。呼吸变得深沉而厚重,就像是赫尔德大漠上的牦牛,回荡在酒馆的长巷,就像是在强烈的忍受着什么。
杂碎们!兰恩吼了一声,整个狭巷全是兰恩的声音。惊慌的女孩被突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
这家伙是谁?疤脸秃头左边赤裸上身交叉挎着皮带前臂上绑着块钉板的屠宰工开了口。
你认识他吗,卡尔?疤脸秃头右边一个留着辫子戴着银钉护肩的男人接过话头。
我怎么知道是哪里来的瘟神。疤脸秃头极其不耐烦说道,看着整个身躯躲在斗篷下只露出脸的兰恩从地面站起了身来,硕大的身躯比兰恩还高出一个头。
伙计,你是想找事吗?屠宰工恶狠狠的直瞪着兰恩。
没有啊,兰恩满面杂乱的胡须露出一副嘲弄的笑容,平淡的眼神在三人身上交替。我是来跟你们说晚上好的,女士们。
我好像在哪见过他。护肩男眯着眼睛说道。
没事!你之后就见不到了。光头卡尔扯着一抹狞笑,随即重重往脚下吐了一口唾沫,大步往兰恩靠去,他似乎突然意识到刚刚的无视并没有用,今天怎么都得见点血才行了,光头额头暴着青筋,扭着他耀武扬威的宽大的体型,几乎把整个巷道都给堵住了。
你知道个头大的人都有什么尿性吗?兰恩看着走到他面前瞪着他的疤脸光头。
什么?卡尔微偏着头,伸手抚向腰后。
个头越大,一般都叫的都越大声。兰恩脸上闪过一抹嘲弄的笑意。
是吗?光头卡尔边说边从身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带着倒钩的开膛刀。
看看这是什么?卡尔嬉皮笑脸的把刀子比在兰恩脖颈上,刀子在灯火下闪着寒光,疤脸光头的面色也沉了下来,露出一副凶狠歹毒的模样。
有好戏看了,阿努卡。屠宰工冲着护肩男咧了咧嘴,两人也从后面靠了过来。
阿努卡?兰恩望了一眼光头后面的长辫护肩男又冷冷的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大漠来边境的草包这么快就想把自己的路走到头了?
小子!疤脸光头咬了咬牙,对兰恩的嘲讽有些动怒,一直粗大的手直接把住了兰恩的肩膀,另一只紧握剥皮刀的手则死抵着兰恩喉咙。边境不出英雄每个人都知道!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蠢蛋!你他妈要倒大霉了!!
阿努卡和屠宰工也面露凶光的狞笑起来,各自拿着不同的刀子跟了上去。
兰恩不断上下翻转硬币,呼吸声沉沉的响动。缩在酒桶下面的女孩看到三个大漠人还沾着血迹的刀子面色变得更加惊恐了。慌乱的眼神不断在兰恩和刀子之间跳动。
噌——
!硬币从兰恩手中抛起在疤脸光头中间,轻微转动的嗡嗡声不断回响几人之间。硬币很快落下,兰恩稳稳的接在手上。
噌——!硬币再度从手中径直轻抛了起来,在空中旋转。
你他妈搞不清楚状况?疤脸光头猛的把兰恩的手一拍,兰恩抛起的硬币从半空中直接掉在了地面。
嗯?!疤脸光头愤恨的瞪着兰恩被斗篷遮盖住满是阴影的脸,说罢手顺势一抽,把兰恩身后的斗篷从背甲和头上一把扯了下来,露出身上一袭黑色紧身的鲨鱼皮衣。
你想死在这?!兰恩望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硬币,声音有些发冷,常年酒馆打架有些歪斜的下巴在阴影中显露出来,一道醒目断眉下露出两只清澈的冰蓝色眼眸。
你这是在威胁我?!疤脸光头提着刀子在兰恩脖颈上刮擦,只要他稍微借势用点力就能把兰恩喉咙毫不费力的直接捅穿。
没有。兰恩此话一出,疤脸光头三人对视的大笑了起来。
我说什么?!疤脸光头得意的回头笑了笑,刀子才是最好用的东西。
兰恩沉默起来,满是杂密胡须的下巴紧咬了一下,又闭上眼,手指还在不停的翻动,就像还有一个硬币在指间上面翻转一样。
卡尔,你看他身后。阿努卡插上了嘴。
疤脸光头偏头看去,兰恩斗篷身后负着的宽长物品在酒馆灯火中微微泛着白光,就像他娘所有值钱的好货一样。
现在把你背着的那个东西,和身上值钱的好货全掏出来,然后夹着屁股滚蛋,我可以饶你一命。疤脸光头说着摸了摸兰恩胸前的灰黑鲨鱼皮衣,还有这身衣服,应该也是好料。
你是要他光着屁股跑吗?阿努卡说着与屠宰工大笑起来。
兰恩平静的望着疤脸光头没有应声。
听到了吗?疤脸光头上前靠了一步。
兰恩依旧没有说话,只有沉沉的呼吸来回响动。
哟,眼神还挺凶疤脸光头松开握紧兰恩肩膀的手,满是嘲弄的拍了拍兰恩满面胡须的脸颊厉声大叫。你他娘的听到没有!!!
兰恩盯着疤脸光头的面庞变了神色,仿佛对光头的动作有些动怒,断眉轻轻一皱,往前走了半步。
刚踏出半步,随后兰恩往前身子突然佝偻的沉了下去,左耳耳膜不断回旋着疤脸光头的声音,随后声音不断在脑海深处绽放着巨大的嗡鸣,就像战船不断开火的炮响,不断搅动刺痛着神经,兰恩捂住了头——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阴沟货莫不是染了什么怪病?屠宰工抚着刀子厌恶的吐了口唾沫。
我叫你把东西掏出来!疤脸光头一把抓住兰恩的领子把他扯了起来。你他妈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兰恩被拉起的身子依旧低着头,紧皱的眉头似乎舒缓了许多,但依旧闭着眼。
我在听。
很好。疤脸光头一把松开了兰恩的领子,随后把剥皮刀直接又抵到了兰恩的喉咙上。现在把你值钱的好货全都老实交出来。
兰恩睁开了眼,淡蓝色瞳孔仿佛在黑夜中闪烁了一下。
那你听得到我在说什么?兰恩声音绷紧了,有些生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刚刚脑海的嗡鸣似乎彻底消散。
你想说什么?
你那只脏手再碰我一下就别想要了!
疤脸光头仿佛没听清,顿了片刻,满面紧实的扯着喉咙大吼起来。狗杂种你在说什么?!!
我说兰恩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你
还没等兰恩口上话说完,疤脸光头健硕的手臂骤然发力向着兰恩喉咙捅去。
咔!
宽长的剥皮刀掉在侧面的角落上。
随后排排木块崩裂声回荡在狭巷里面。
女孩还没回过神来,瞬间,旁边排排立起的空酒桶被疤脸光头的身躯撞得崩碎,木块四处飞溅。
疤脸光头的身躯整个被兰恩摁翻在灰石墙面上。灰石墙面都带出了裂痕。
屠宰工和阿努卡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咔!疤脸光头的手崎岖的折成了一个莫名弧度。光头一声痛苦怪叫,他的手被兰恩折断了。
我说兰恩压低着身子,单手紧掐着疤脸光头的喉咙,兰恩抬起手,疤脸光头硕大的身躯竟然被整个举了起来,就像抓着一只牲畜。
你那只脏手再碰我一下疤脸光头不断扒拉着兰恩的手,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
就别想要了!
兰恩说着轻俯而下把头伏在疤脸光头耳边,听清楚了吗?
兰恩声音冰寒,就像轻抚而过的锐利刀锋。
疤脸光头心头一凛,猛点了点头,额头鲜血不断沿着面颊流了出来,半张脸上被染的鲜红,脸旁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抽搐扭曲着。
嘶一阵破风声在狭巷内呼啸了片刻,嘭!兰恩身后菱角分明的宽大苍白巨剑猛然挥过,刚想有点动作的屠宰工的头迎上剑身直接把身后灰石墙撞出了裂痕,直接满头鲜血晕死瘫坐在了地面
。
后方的阿努卡见状怪叫一声,扯着手上的刀子就朝兰恩独自刺去,还没踏出两步,一道白光朝着他面庞汹涌冲刺而来,狂风在两侧呼啸而过,墙面被划破的石块碎裂往巷道深处滚去。
阿努卡前进的身形傻楞楞的定在原地,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巨剑抵着阿努卡的面庞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连他挥剑的瞬间都没看到。
冬叹!阿努卡看着面前这把苍白的巨剑身形颤了颤,这把巨剑几乎和兰恩的身躯一样宽,简直就像一面碑石和铁块,他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挥舞如此宽大的巨剑。
你是水鬼兰恩?!阿努卡脸色带着惊慌,似乎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愚蠢至极的事情,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倒靠在墙边的秃头卡尔脸上露出一抹惊慌。
看来这把剑比我更有名?兰恩嘴角微扬,胡须之下扯出一抹冷笑。
我不知道是你!卡尔脸色瞬间变了,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嘴角,赶忙举起另一只还能动的手摆了摆,身体往后缩了缩,让给你了,让给——
卡尔话音还未落,嘴里的半句话被兰恩压来的目光卡住了,硬生生咽了下去。
听着狗崽子,兰恩抓住卡尔脖子上的狼衫,一把把他身体扯了过来,我认得你。
我知道你们做过的好事,明白吗?
泥镇码头上那好几个渔农,都是你偷了人家渔船家当,人家找上门来你还反倒一耙打了人家一顿,把人家靠以生计的船烧了。兰恩说着猛抓起卡尔无力的身体又重重朝旁边地面砸下去。
地面上的酒桶,木架箱被卡洛高大的身躯撞得四分五裂,卡尔就像死鱼一样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全身裹满了灰尘,不断蜷缩干咳着。
我知道你是跟萨诺做事的,我不管你们身后谁罩着你们。兰恩踢了一脚地上的剥皮刀,你也可以用你来吓别人的小玩意在我面前比划。
兰恩说着慢慢抬起了手,还蜷缩在地的卡尔身体猛的一颤,就像抽搐了一样,面庞前突然猛砸下一把菱角分明的巨剑,几乎贴着面庞而去,脚下年岁久远的石块应声破裂,碎石破裂把卡尔脸颊和脖颈擦出道道口子。
边境是不出英雄,但你他娘的遇到我了,知道吗,但是你们。他娘的。遇到我了!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在泥镇干这些丢人的勾当。我保证用六种不同的方式废了你们的手指,再把它们塞到你身体上永远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听到了吗?兰恩说着低头望向血流满面的卡尔,卡尔连忙瑟缩的点了点头,不敢应声。
听得到我在说什么吗?阿努卡被兰恩狠狠剐了一眼,赶忙跟着卡尔一起疯狂的点着头。
滚吧。兰恩站起身来,把巨剑收回身上,冬叹的重量让他的身形显著一顿。
卡尔愣了愣,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捡回来一条小命。连滚带爬的往后逃去,阿努卡小心翼翼的望着兰恩,快速探了过去拖着昏过去的屠宰工,卡尔一起身,两人扛着屠宰工不要命跑开。三人很快便消失在小巷另一侧的阴影中。
还挺讲道义。兰恩看着已经消失在阴影中的三人喃喃说道,随后从地上捡起那把带着夸张倒刺的剥皮刀,冲女孩走去。
女孩看到刀子眼睛瞪得老大,惊慌的往后倒退,嘴上不断吱唔的尖叫起来,疯狂的摇头,被绑住的手脚带动着身体往阴影里缩去,眼泪似乎又要来了。
叫个屁!兰恩粗鲁的把女孩从角落扯了出来,女孩被堵住的嘴支吾的更大声了,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
过了一会,女孩发现自己被勒的发疼的手臂和脚都舒服了许多,掉落的绳子都被割断了,嘴上的布条也被解开甩在一边。
女孩再抬起头的时候,兰恩在不远处蹲着身子,找着刚刚掉落的那枚金币。兰恩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眼神,随后也偏过的头望了一眼女孩盈着眼泪的脸,似乎发觉自己刚刚有些莽撞,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赶紧走吧兰恩说着拿起金币熟练的在手中抛了抛,抬脚往外走去。在边境夜深了还会碰到更多这种人。
女孩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在地上一动不动望着兰恩。兰恩刚走了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这枚金币不能给你,是别人送我的。
兰恩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包用麻布困住的小钱袋往女孩靠去,女孩见兰恩野性十足的脸庞,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兰恩见状停住了身子,随即慢慢蹲下身子把钱袋放在身前的地上。忙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这里面的钱够你生活一段时间。
兰恩望着女孩眼角还噙着闪光的眼泪,边境靠眼泪是活不下来的。这些钱足够你去码头找艘船带你离开边境。
你叫兰恩?
兰恩碧绿色的眼睛与金发女孩对视了片刻,似乎对女孩突然出口的问题有些意外。
兰恩没有应声,自顾自的把斗篷重新覆在了身后,遮住了巨剑,往上拉起的帽檐,笼住了面庞,又一次踏步往外走去。
我要怎么感谢你,兰
恩?!女孩温柔的声音浮在身后。
夜色朦胧抹下,黑暗吞没了一切,边境各处挂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兰恩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往外踏步而去,直到将要走到巷道口尽头的时候,兰恩站了片刻,似乎才听到女孩刚刚说的话。
兰恩微微偏了偏头,酒馆的烛火映衬而出他下颚线的轮廓,兰恩举了举手。
好好活下去。
声音沉下的片刻,兰恩也脚步一转,随即消失在边境无尽的夜色中。
你要感谢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边境·泥镇·旧纳拉寇特酒馆
旧纳拉寇特酒馆像艘船的载货舱,方正的空间里内到处弥漫着辛辣的酒气,忽明忽暗的烛火排排的在空酒瓶上幽幽跳动,像群盘旋的尖嘴鲨,吞噬着酒馆里面的大片黑暗。
我前不久听人说你死了。酒保金斯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看着前面走到吧台的男人,把有些乌黑
发亮的手帕甩到穿着粗劣帆布的肩膀上。
边境每一次日落都会有一条我死了的消息。兰恩把披风下的苍白巨剑,倒靠在吧台上,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枚古铜色硬币摆在桌面上向着金斯推去。
你和那些沃纳利的亡命徒在漂流港的消息道上都传开了。金斯抓过兰恩摆在桌上的硬币,拿着硬币挠了挠他有些稀少的头发。
兰恩顺势坐在高脚凳上,冬叹细密纹路及剑锋在烛火暖黄的光影中显露出来。酒馆里面各式老旧桌椅板凳挤满了人,各式叫骂吆喝声充斥耳畔。
我曾经戏弄过几个纳沃利。其中有一个人差点把我的耳朵割下来。那些狗崽子真的不要命,话都不会说只会在那乱叫,难缠,脾气大,拳头也大。金斯说着随即转身从身后酒桶中满满荡荡的舀出一杯殷红的朗姆酒摆在兰恩面前,粗劣的朗姆酒气在两人中升起,铺面而来。
那么大艘战舰桅杆都断了,金斯扬了扬眉毛,满脸好奇的盯着兰恩,讲真的。当时又起了风暴,所有船都回了港口。雷文和莫奈都不在,就你和他们在那艘他们抢来的克里战舰上,还一直往风暴里面漂。你怎么活下来的?
你就好奇这个?兰恩抬头看了一眼金斯。
所有看你还活着的人都好奇。我倒是不相信你会死,你这小崽子身上发生过的事都和面纱之女的传说一样邪乎了。
有什么邪乎的。兰恩握住有些腐蚀的木酒杯,大口往嘴里灌去,咽下去的同时他就感到喉咙被烧灼,然后肚子里就像着了火。
那风暴确实不小,把甲板都刮了个稀烂兰恩被酒劲冲的龇牙咧嘴。我拿到雇主被他们偷的东西后,那几个纳沃利就和我一起坐在底舱,他们缩在一起,生怕我把他们丢出去喂鱼。我喝了很多他们船上的酒,其余的不怎么记得了,我一醒来就漂到了南海岸。
金斯看着沉默起来的兰恩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兰恩被金斯的表情逗笑了,说着把喝干了的木酒杯又推了过去。不然我说在夜最深风暴最烈的时候我喝下了船上最后一杯邪恶卑鄙的蜂蜜酒,然后和魔鬼本人做了交易,换得了在世上多走两年?
金斯干瘪的脸庞大笑起来,老眼眯成了一片。这才是边境这个贼窝该说的故事。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已经完蛋了。
可能闻起来不大太像天堂
像我这种人是不会进天堂的。
金斯盯了盯若有所思的兰恩,随后故意换个口气,挺直了身板,模仿着某人,硬生生的朗诵道。
那么祝你下地狱之前在天堂快活几个小时。
只能说是和老渔夫一摸一样。兰恩笑了笑,金斯转身刚把兰恩的木酒杯满上,就撇到两个人影急匆匆从后厨的暗门钻出身来。
雷文和莫奈来了。金斯刚开口,两道清脆的脚步声就回荡在嘈杂的酒馆里。
兰恩看了两人一眼,并不意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你们总是那么准时啊!雷文,莫奈。金斯说罢随即又从酒柜上取下两支木酒杯,舀上满档的两大杯摆在兰恩的左右两边。这杯我请。
不守时可是很容易丢掉小命的。莫奈的声音从吧台前一晃而过。
蛇母会庇佑你。雷文声音嘶哑而深沉,就像经年被烈酒浸泡。雷文边说边抚着柜台从侧面走过,精健的身材高挑而强壮,就像一匹前行的奔狼。
烛火在几人侧面跳动,映照而出雷文下巴有些灰白的残渣,一双紧绷的脸粗狂野蛮,烙印着他前半生在草国哈拉上阳光无情的猛烈曝晒和作为萨里斯内人在血火中的拼杀和征伐。
前两天见你在凡间之王赌钱捞了不少,就请我们喝这个?莫奈边说摆了摆手,坐在兰恩左边的长凳上。
莫奈是个皮肤有些坳黑的女人,长着一头灰白的长发,这是在北境都铎才有的发色。莫奈侧面的头发都被剃了个精光,其余的白发在头顶正中编成了一条精致的辫子,如同华丽的顶冠。
谁叫我向来比较精明。金斯摆了摆手,低声笑了笑。
雷文拉过一把高脚椅,把挂在腰间用草国哈拉鬼草藤缠住刀身作为刀鞘的军刀放在了矮桌上,随即迫不及待抬起酒杯的往口中大灌一口朗姆酒。这是人家的好意。莫奈。
你这个抠门的老东西!莫奈指了指金斯,随后撑着脸庞,大笑起来。她手指上的左眼是浑浊的白色,弄瞎这只眼的攻击在她左脸上留下了三道野性的伤疤,下巴和脸颊上的刺青反射着森森白骨般的光。
满上。兰恩头都没偏,任由两人坐在身边,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前面的酒杯,脸颊和脖颈透着微红。
老弟。这是第几杯了?莫奈望了望兰恩又偏头向金斯问道,还没等金斯开口,莫奈又念叨起来。你得少喝点这东西,兰恩,我听克里的老鬼都管这叫红色魔鬼。
他最近心情不太好。金斯又慢慢把兰恩的酒杯慢慢满上。老渔夫的情况你们都知道。
雷文放下一口喝空的木酒杯。脾气也不太好,哈哈哈。
你就只指望着有没有钱赚。莫奈看着金斯嚷骂道,随后松了松天鹅绒紧身衣下的腰带,下半身穿着的克里不对称褐色战裙露出了两把桦茶色用兽獠做成的匕首,匕首在底裤上露出的刀柄缠绕着克里独特的皮纹。
我觉得莫奈说的有道理,兰恩。酒这玩意是好东西,但是你每天喝的太多了。雷文重重打了个饱嗝。而且你每天都喝。
兰恩,你说你最近容易失控,我觉得就是朗姆酒把你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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