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衿坐了大半天的长途汽车才来到廊敦县与赛诺县交界处的威山,汽车嗤啦一声停下来,门开了,虞子衿茫然地背着包,下了车。这是一个水泥做的破旧的站牌,没有任何候车设施,白底黑字的油漆刷着ruralroad1033几个字,斑斑驳驳像是鸟啄过一样,泛起不可靠近的皮,在阴云的天气下炸开。
虞子衿梳着马尾辫,穿着一身还是学校运动会时发的冠军运动服——她是高一女子5000米长跑的冠军,奖励一套阿迪达斯运动服。这让虞子衿暗自兴奋了很久,还背着一个母亲出走那年留下的登山包。这算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物品了,虞子衿对母亲没有什么印象,她一岁那年母亲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包是浅黄色的——据父亲说,母亲一直很喜欢黄色,说这是大慈大悲的佛祖的代表色。
虞子衿拿出手机准备导航,糟糕的是不知道是父亲的这个旧手机接收不够灵敏还是因为刚才在车上百无聊赖玩的快没电了,也许这里本身就是信号不行,总之,她无法按照手机提示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双生子研究所——到底是研究双生子呢还是研究双生子佯谬?虞子衿并不知道。
她一边走一边向遇到的山民打听路线,好几个路人都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具体走向。虞子衿走得累了,从包里拿出一个昨天买的打折的面包——这已经是犒赏自己了,平时她根本舍不得买,咬了一口,真香啊,虞子衿在嘴巴里慢慢地咀嚼着,舍不得下咽。
走错了路,虞子衿不得不回头。因为再往前就是河边,河水湍急,但风景秀丽,格桑花和其他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是火辣,像青春的少女正在欢笑。虞子衿来不及欣赏,她开始着急起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约定时间现在她已经迟到。
日头偏西落去,虞子衿着急的不得了,她迷了路。走了好几个回头路,虞子衿彻底慌了。现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回也回不去,找也找不着。如果到了晚上,该怎么办呢?
天色完全昏暗下来,路边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虞子衿坐在一块大石头下面的小石头上,低声啜泣起来。她带来的面包只剩下一小块——得益于多年来的习惯,再怎么饿她也会给妹妹留一块,给父亲留一块,哪怕他们都不在。
突然一只不知道是兔子还是黄鼬的小动物从她身边蹿出,把虞子衿吓了一大跳。她没有已经有点困了——走了半天山路,对这个瘦小的女孩而言,本不是大碍,但是她今天特意一大早早起,加上昨晚胡思乱想到半夜,好久没有入睡,精神劲实在是提不起来。
手机已经完全没电了,虞子衿心里发慌,忽然就大声哭了起来。她想起了学校的种种因为贫困导致的同学们的歧视,老师的白眼,胡小毛有一些放学拦住自己直接调戏——连铺垫都没有,不过后来好像林木和他干了一架,后来反倒再没有了,想起林木。一想到林木,她就明显感到自己因为自卑而不堪一击。林木是个富家子弟,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金钱——虽然父亲一直教育她们姐妹要正直,要正义。她想起妹妹,这次出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父亲和妹妹如果知道她放弃上大学来这种地方厮混,他们一定会吐血三升。她只是说自己要去拜访一位老师,对自己很关心。父亲一直叮咛她路上小心,遇到别人的水,食物一律不予接受。
虞子衿哭得最是梨花带雨的时候,突然路的尽头出来一群人,还打着灯笼和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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