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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三地风土异 右侯已有虑(下)(第2页/共2页)

百姓贫穷,如今民间颇有兄弟共妻这种事情,眼前的这个犊鼻裤,显然就是这样。

佟党长笑骂了一句,说那犊鼻裤“就这点出息”,旋即收起笑容,依旧一本正经,摊开手来,与刁犗、程远说道:“拿过来!”

程远问道:“什么?”

“文牒!”

程远取出通关文牒,呈给佟党长察看。

以徐州之力,造些假的文牒,不成问题。那佟党长没有看出毛病来,便将文牒还与程远,说道:“行了,你们走吧。”

有惊无险,过了此关。

行至入暮,是晚刁犗等人搭帐野地,住宿了一夜。

程远大半夜的睡不着,出帐站在月下,眺望夜色,闻草间虫鸣,隐约遥见乡里村舍,黑黝黝的蹲伏左近,偶尔听到一声犬吠,不太清晰,可在寂静的夜中,又像是十分清晰,两种不同混合一起,给人以奇怪的感触。

他沐月独立良久,回想白天遇到那位佟党长的事情,不禁思潮起伏,暗暗喟叹:“定西就不说了,其国虽小而贫,而莘幼著的诸项新政之下,却无论士民,尽皆昂奋,极具蓬勃之气,若日之徐升!

“关中所见,蒲茂虽氐,然甚有华风,重农桑,以仁抚民,其人在关中的民望很高,兼之氐秦攻魏,所向披靡,兵威大盛,关中的民心因之亦颇振也!最关键的是,就今日白天所见,可知班禄、三长两制,氐秦在新得之地的推行速度竟是极快,此两制的班禄制也就罢了,唯那三长制,目的在於整治豪强,搜括人口,此制若等到氐秦把之尽数推行到所有的新得之地后,可以预见,氐秦的国力势必会再上一层!今之氐秦,若日之将午,诚然吾北地之独霸也!

“观我徐州,既无莘幼著新政,天王又不重仁德、不革慕容氏旧弊,只依仗着羯兵之骁勇,高力之善战,若不见百姓之哀鸣,黔首之处水火,而乃有争霸自立之念,嗟乎!纵览古今,岂有徒以兵甲、残虐而强者?国虽大,好战尚亡,况乎我徐州地只青、徐,东南一隅罢了,比不上江左,更比不上氐秦如今的地广人稠!唉,天王意欲自立,问我等意见时,我那会儿还积极支持,而今河北、关中、定西,看了一圈,却才知之前的我真是坐井观天,不自量力!”

程远认识到了之前的自己是在坐井观天,这是一个不错的转变,然而,这只是他个人的转变而已,他非常了解贺浑邪,知道等回到徐州以后,他就算有胆子把自己的这番感悟禀与贺浑邪,贺浑邪却也肯定不会听的,说不得,惹怒了贺浑邪,还会给他自己带来牢狱之灾,以致性命不保。想及此处,程远越发的忧心忡忡了。

月下孤影,他独自徘徊,心中想道:“现下氐秦北用兵於幽州,南正在打南阳,其西边的天水郡,定西又似乎将要攻之,是氐秦可能将会三面皆战也,我徐州如果此时自立,蒲茂或许的确抽不出手来,打我徐州,但天王顶多也就只能趁这段时间,过些称王称霸的日子,待氐秦回过劲,我徐州既无江左为盟,又无定西为盟,本就国力不如氐秦,加上独木难支,覆灭必也!这……,唉,天王败亡也就败亡了,我可怎么办?我族数百口可怎么办?”

其女是贺浑邪的一个夫人,贺浑邪若是败亡,其女下场会是如何?这却不在程远的考虑中了。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能解其忧。

即是:赶紧回到徐州,问计於徐州唐士的首领张实。

“程君,你在这儿作甚?”问话的是巡夜的羯人。

程远抽回思路,答道:“帐里太热了,我出来乘乘凉。”

“你这乘凉,穿的也太凉快了吧?”

因为心中有事,出帐的时候,程远只披了件袍子,还忘了系带,敞胸露怀的,这羯人不说,他尚未有觉得,羯人这么一提醒,夜风入怀,小觉冰凉,他顿时打了个喷嚏。

那巡夜的羯人说道:“程君,你忘了么?河北、河南这些地方,氐胡、白虏才刚打过恶仗,地方还不太平,多有贼寇出没,我等去定西路上时,可就在这些州郡遇到过不少的盗贼啊!君快些请回帐中去吧!免得要是碰上贼寇偷袭,兵士们不好保护程君。”

程远说道:“好。”掩住怀,回帐去了。

这天晚上,倒是没有碰上贼寇来袭,不过在随后的路途中,接连碰上了好几拨贼寇。

——事实上,他们碰到的这些,称是贼寇,不如说是由受到战争影响的唐、胡各族之难民、流民组成的求生团伙。最大的一拨,足有四五百人之众。

好在随行护卫的羯人等徐州兵士俱是勇猛敢战的,刁犗、程远在他们的护卫下,於大半个月后,安安生生地返回到了徐州。

进了彭城郡,入到州治所在的彭城县,已是这天的傍晚。

程远与刁犗商定,明天再去求见贺浑邪,禀报出使事宜,便在入城后,两人分手。程远先回到家里,略作盥洗,换了身衣服,饭也没吃,就命车出门,径往张实家去。

张实、程远都不是彭城县本地人,两人住的宅子,包括宅中的用具、奴婢皆是贺浑邪赏给他们的。张实的宅子比程远住的宅子大,占了差不多半个“里”那么大,宅子分前后数进,屋舍合计百余间之多,宅中的唐、胡奴婢共三二百人。除了张实,还有张实的一个儿子跟他同住,——亦即是说,百余间的屋舍,只他们父子两个人住,三二百的奴婢,只伺候他两人。

贺浑邪对待张实,不可谓不厚了。

程远见到张实,撩衣下拜,说道:“下官程远,拜见右侯。”

张实吃了一惊,说道:“程君,你这是作甚?为何行此大礼?”

“右侯,下官此礼是为我徐州衣冠而行!”

“此话怎讲?”

程远把他那晚月下的思虑忧心,尽数说与张实听了,然后说道:“右侯,天王的脾气,右侯比下官清楚,天王既已决定自立,便是下官进谏,他也必不会听!下官在定西、关中、河北等地的所历所见,适才已皆述与右侯听晓,我徐州断非氐秦之敌,……甚至,我徐州现在连定西亦不如也,如此,天王若执意自立,我徐州大祸恐将随之至矣!我徐衣冠,无不是自前代秦朝延续至今,各家簪缨不绝,传承都有数百年之久了,何止仅是我徐名族,实且俱我华夏高门也!一旦徐州大祸至,我辈该何去何从?如何才能使我徐衣冠存身,不致因是断绝?

“右侯,这一切,都得靠右侯决断,靠右侯拿主意啊!”

室内无有外人,只有张实、程远两个。

听完了程远的话,张实捻须说道:“程君,你说的是这个啊。”

“是啊,右侯!敢问右侯,可有主意?”

“吾已有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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