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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三医取箭镞 一旗满身胆(中)(第2页/共2页)

跃而起,命令传下:“甲士披甲,全军出击!”

当真是秦军的精锐,一令之下,不闻人马之声,夜色谷中,只听到战士穿甲的簌簌声响。

三更,吕明、季和等带备战已毕的四千战卒、千人民夫与乙兵,悄然出山,向南潜进。

警觉骁悍的斥候们於前先行,路上相继与迎头碰上的两伙张景威的斥候,打了两场小小的遭遇战,以有备击无备,俱皆获胜。吕明想从张军斥候的口中多知道点张景威营的内情,却那被抓的几个斥候,虽受严刑,无人肯回答他,吕明终是叫从卒把他们杀之了事。

将近四更,袭张营的秦军兵士借深夜的掩护,到了张营的营外。

三支部队分别进至作战地点,对张营形成了三面的包围。

吕明简短地下达作战命令:“击鼓、燃火把!攻营。”

蓦然响起的鼓声,顿时划破了长夜,夜深人静,沉浑的鼓声动人心魄,传出极远,把远近山林,乃至十里外定军山中的鸟雀都给吓得惊飞四窜;火把次第燃起,站在吕明的位置,放眼四望,但见不仅张营外头近处的三面,都是大面积的火光通彻,就连张营较远处的高地、林间,也都火光弥漫,——这较远处的火光,正是那民夫、乙兵千人所打起来的。

鼓声、火光中,喊声杀随之而发。

张营北边的正门外,五百秦军兵士,各背负两袋沙土,首先出动。

张景威已担心定军山会有秦军的伏兵,那么秦军的夜袭,自也已在他的虑中,因是尽管筑营起手的时间晚,他还是叫兵士们在营外挖了一条壕沟,以作外围的防御。却那壕沟虽有,奈何不够深。这五百秦兵到至沟前,把沙袋丢入,千数沙袋,将将填平了两段沟壑。

沟渠填出通道,不等吕明令到,早就等不及的窦干,马上引那二百锐士,大呼出击。

这个时候,北营望楼、辕门、营栅处的张营守卒,从最初的大惊中恢复了过来,在各自上级军吏慌不迭的令下,手忙脚乱地开始引弓射箭。箭矢射来,然窦干所率的秦军锐士俱着重甲,却是不惧,他们每五十人组成一阵,前后分作四阵,各抬一杆撞木,悍然迎箭疾冲。

一两里外,吕明一面指挥撤下来的那五百填沟兵士再组阵型,一面观瞧窦干及锐士们的进战。

辕门角上的望楼,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形。

季和眼尖,最先看到了他,凝神细看片刻,他判断了此人是谁,说道:“将军,张景威还真是已经猜疑山中有我军埋伏,……将军请看,其营的守御不但颇为严密,且那个望楼上的,必然亦就是他,他竟是没有在帐中宿眠,说不定,一直都在辕门这里亲督守卒的守备。”

“那是张景威么?”

“张景威形貌短小,正合那人体征,并且将军你听,就是在此处,於敌我战中,也能隐闻那人的喊叫声音,我听说张景威声如洪钟,这亦符合他的特点。此人,定是张景威无疑。”

吕明面露喜色,急令左右,说道:“集劲弩、善射者,把张景威给我射死!”

两架劲弩、十余个射手,应令到达,各移到射程内,纷纷对准望楼上那人,一起开射。

吕明目不转睛地盯着,见弩矢、箭矢攒射过去,却因望楼那人应是为了观察敌情,而在不断地来回移动,故只有两箭中了。

那人踉跄了一下,但使吕明失望的是,并没有就此栽倒。

吕明令道:“再射!”

第二轮攒射,箭矢去时,望楼上的那人和其他的军吏、兵卒不像上次攒射时没有防备,已有预备,遂将这些箭矢大多挡下,可到底还是有一支箭,成了漏网之鱼,那人再次被射中。

那人摔倒楼上。

吕明喜出望外,叫道:“射死张景威了!”

话音未落,摔倒的那人,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爬将了起来。

吕明瞠目结舌,说道:“这……。”

那人抽出佩剑,以剑拄身,声音仍响如洪钟,隐隐传入吕明耳中。夜中楼上,连中三箭的这人,其短小的身形,却是如雄山一般,屹立不倒。吕明驱马往前,侧耳听他在喊些什么,闻他说道:“贼中我脚尔!宿营前,我已传檄阴太守,至迟明晨,阴太守部即能赶到与我部合。君等努力,守战今夜,等到天亮,阴太守部到,我军与阴太守部里应外合,灭贼反掌易也!”

尽管看不清营中守卒的情形,但通过伴随此话而爆发出的如雷呼声,吕明亦知,守卒的士气定是已被这人,也就是张景威的这一通假话给鼓舞起来了。

——至於为何知道张景威说的是假话?阴洛现在阳安关中,这件事吕明是一清二楚的,想那阴洛自保不暇,又如何能来助张景威?

夜遇敌袭,身中三箭,犹鼓舞士气,奋战不已,吕明倒是不觉有点小小的佩服张景威了。

再要第三次攒射,望楼上的军吏取来了盾牌,把张景威牢牢地护在了中间,却是已无机会。

……

望楼上。

张景威披有甲铠,腹部、右臂中的那两箭,尚无所谓,却有一箭,即最后射中他的那箭,中了他的面颊。他适才高声鼓舞兵士的斗志,是忍着剧痛在说。几句话说下来,鲜血流了他半张脸。一个军吏说道:“护军,先下望楼治伤吧?这里有下吏在,必拼死御贼!”

“贼袭我营,兵士已惶,我再於此时下望楼,为兵士所见,则我营将失矣!”张景威站立不动,令道,“召医士来,便在此给我取箭、治伤。”

几个军医很快应召上来。

看到张景威脸上的伤势,这几个军医无不骇然。

“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我摘取箭镞?”

箭杆,已经被砍掉,留在张景威脸上的,现在只有箭镞。

一个军医近前,凑着火光,观察箭创,见那箭镞几乎整个地都没入了张景威的脸中,创口皮开肉绽,白森森的骨头都可看到了。他伸手想去摸那箭镞,手抖不止,不敢放上,倒退两步,伏拜说道:“箭镞过深,小人不敢拔。”

另外几个军医,一一察看过伤势,也都是不敢动手。

张景威大怒,叫那头个回话的军医近前,提剑刺入其胸,把之杀了,问余下军医:“可拔乎?”

余下的军医们,个个汗水涔涔。

一人颤声说道:“如用麻药,或可试之。”

“我正临敌交战,岂能使用麻药?”

“……不用麻药,小人实不敢拔。”

张景威挥剑,把这人也杀了,再问余下军医:“可拔乎?”

两个军医的尸体横在面前,一个年老的军医逼不得已,咬牙说道:“虽可拔之,然不敢保证无后遗之症。”

“今夜我能否如常?”

“能。”

“但能退今夜犯营之虏,救下阳安关,为国保土,虽死无憾,况乎后遗之症?来拔!”

就由两个军吏,把张景威牢牢按住,这个年老的军医鼓足勇气,下刀裂开箭镞插在的颊骨上,抓住箭镞的末尾,奋力将之拽出。鲜血带着骨屑、肉沫,喷了这军医满头满脸。

张景威痛不欲生,大呼叫道:“痛快!”

军吏取酒奉上。

他饮下半碗,把剩下的半碗自泼到了伤处,令道,“裹之!”

几个军医七手八脚,给他止了血,抹上金疮药,把创口裹住。

秦军攻营的锐士抬着撞木已杀到辕门前,张景威推开盾牌,举剑冲守卒厉声喝道:“营破,吾属死无噍类,欲生,唯前杀贼!我旗在此,君等如退,我杀君等,我如退,君等杀我!杀!”

望楼、营门、营栅的陇兵战士们,齐齐呼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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