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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有钱始做人 好大的猴胆(第2页/共2页)

人少年离开,带着这少年,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帐中。

且渠元光走了几步,站住扭头,朝季和的帐篷瞅了瞅,狐疑地想道:“该问的,路上季大人都问过了。这到了营中,季大人叫我等去洗沐换衣,他却怎么领着这胡儿入了帐中?”那胡人少年年纪不大,长期的放牧,皮肤尽管粗糙,平心而论,模样实在不错,且渠元光想起了蒲茂钟爱的那个青雀,不由心道,“莫不是季大人?……也好这一口?”

他与季和相识不久,对季和的爱好,还真是不清楚。

转着龌龊的念头,且渠元光抬脚,继续往自己的小帐去,想道:“说起来,我弟男成端得相貌堂堂,惜乎武都一战,他为我与蒲公断后,料是战死无疑了。要不然,季大人如真有此好,我却可用男成投其所好!”男生是他的亲弟,向来崇拜他,纵然凉薄,回忆起昔日与男成在卢水岸边草原时的快活场景,元光亦略微伤感,切齿心道,“都怪莘阿瓜!如不是他强迫我卢水胡内迁,强迫把我卢水胡编为齐民,我也不会为了我的族人不受奴役奔逃大秦!男成也就不会死了!男成啊男成,你在天之灵,不要怨我,我有朝一日,定会杀了阿瓜,给你报仇!”

季和等到营中时,已是下午了。

这天季和没有去见苟雄。

次日一早,季和唤上元光,带着那少年,去到苟雄帐外求见。

苟雄还没有睡起,过了好一会儿,帐内才有人打开了帐门,掀起了帐幕。

元光偷觑瞧见,开帐门、掀帐幕的是两个女子。

这两个女子扎着小髻,穿着如今唐胡妇人皆穿的花间百褶裙,胡人妇人现亦不乏扎髻的,只从发饰穿着,看不出她俩是何种族,然一人肤色白皙,鼻梁高挺,这是鲜卑人的特征,应是鲜卑人,另一个,就难以猜出族源了。但对这两个女子的来处,元光是晓得的,秦军和鲜卑、贺浑邪的部队一样,营中设有军妓,此二女子,便都是苟雄部中的军妓。

两个女子屈膝跪在帐门内的两侧,请季和、元光和少年入帐。

等他们入到帐后,两个女子膝行出帐,自返军妓营去了。

苟雄没穿外衣,只穿了个短裤,坐在榻上,打着哈欠,问季和,说道:“老季,听说你昨天就回来了?”

季和答道:“是。”

“你去虎泽勘查地形,勘查得怎样?”

季和说道:“如将军所说的一般,虎泽的西、东、南俱为漠区,北距大河不足百里,南有一水,迤逦向南,约百里之长。”

“我好歹是朔方的太守,岂能不知朔方的地形?都给你说了,虎泽那地儿没什么可看的,你不信我言,非要巴巴地跑上两百里,看完了又怎样?还不是我讲的那些?老季,你何苦呢?”

“将军,下官此行,也不是一无所获。”

“哦?你有什么收获?”苟雄把目光落在了那胡人少年的身上,打量了下,说道,“这就是你的收获?”

“将军英明,这少年正是下官的收获。”季和示意那少年,“此即是我大秦的骁骑将军、朔方太守,是你的宰牧官。你还不速速下拜行礼?”

那少年拜倒行礼。

苟雄见这少年无有出众之处,懒得多看,问季和,说道:“这少年怎么是你的收获了?他是虎泽胡部的胡酋子弟么?”

“非也。”

“那你把他带来见我作甚?”

季和说道:“张韶部屠戮虎泽诸胡部时,这少年就在那里。我之所以说他是我的收获,把他带来谒见将军,就是想请将军听他说说当时的情形。”

“无非杀人放火罢了,这事儿谁没干过?有什么可听的?”

季和命那少年,说道:“你把你见到的,禀与将军。”

那少年感谢季和收容了他,季和让他说,他就说,说道:“那天,到我虎泽行凶的定西唐儿有好几千步骑,他们都披着甲,拿着槊,骑兵两千余,马头的甲上有的竖着尖角,有的刻着牡丹……”

鲜卑是当今最强盛的一方势力,北地有慕容部,代北有拓跋部,关中西边、陇州南边有吐谷浑部,鲜卑人遍布北方,苟雄也懂鲜卑语。这少年的此言一出,他不以为意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他停下揉眼的手,注视那少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说他们都披着甲、拿着槊,千余骑兵,马头甲上有的竖尖角,有的刻牡丹?”

“是的,将军。”

“你看清楚了?”

“他们杀我族人的时候,小人藏在草场的洞中,看得清清楚楚。”

苟雄盯着少年看了稍顷,直到那少年害怕得低下了头,转视季和,冷笑起来,说道:“老季,你好大的胆子,为了不让我急攻河阴、朔方县,竟然敢编瞎话骗我?”

季和面色不变,说道:“下官怎敢哄骗将军?这是此少年的亲眼所见。”

苟雄说道:“你怕是不知吧?定西唐儿占下了朔方、河阴等县后,虽是把我留守这些地方的僚吏杀了一通,却没杀干净,河阴、朔方等县,现俱有老子的人,他们闻得老子杀回,已於日前悄悄地把河阴、朔方等地所驻唐儿兵马的虚实,清清楚楚地报与了老子知!

“犯我朔方的这批定西唐儿,泰半是定西原先在西域的戍军,甲卒不多,何来的‘都披着甲、拿着槊’?骑兵是不少,但‘有的刻牡丹’,麴家一个人都没有来,哪里会有牡丹骑?至若‘有的竖尖角’,定西太马是来了些,带队的唐儿是高延曹,然其所率之定西太马仅数百骑罢了!张韶手底下大部分的骑兵,是赵染干、赵兴这两个叛胡的铁弗匈奴骑兵!甲骑无几!

“老季,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军情上弄虚作假?你当我的军法是摆设么?还是你自以为孟朗的人,我就不敢杀你?”

且渠元光当听到那少年开口说的话时,就觉诧异,因为这少年所说,与在路上时给季和说的那些完全不同,到了此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少年所言,必是季和所教,而昨天季和领这少年入帐,应就是为教其这些话。季和如此做法之所为者,还是他之前给那少年季和佩刀时所猜测的,为的是通过夸大张韶部的战斗力,以劝阻苟雄轻进。

且渠元光佩服地想道:“季大人胆色了得!与我可以一比了!”

季和神色无异,心中惋惜,想道:“没想到苟雄外貌粗野,还有些心机,藏住了他那些故吏密报的定西军情,未对我讲!如此一来,我怕是阻不了他轻剽冒进了!”回答说道,“是么?原来将军已知定西犯我朔方的军情细况。下官万万没有胆子在军情上弄虚作假,也许这少年看错了吧。”

“看错了?”苟雄面露狰狞,说道,“虚报军情,依军法当斩!老季,虚报军情,这一点,可没有错吧?你来挑,是取了你的人头,还是取了这少年的脑袋?”

季和说道:“将军说得是,那就取了他的脑袋,以正军法吧。”

那胡人少年惊惧,叫道:“大人!这些话……”

且渠元光一脚踹倒,摘下蹀躞带,劈头盖脸地一顿抽,把这少年打得满脸是血,骂道:“好大的狗胆!敢骗大人和将军!”拽住少年的小辫,把他往帐外拖去。

苟雄怒道:“猴崽子!你骂谁狗胆呢?”

且渠元光拿蹀躞带打了下少年的头,说道:“骂他!”

“你不知老子的尊姓么?老子把你一块儿砍了!”

且渠元光点头哈腰,谄笑说道:“是,是,小人口误,说错了。”又抽了那少年几下,改口骂道,“好大的猴胆!”不管那少年挣扎,生怕这少年再说出些什么,害了季和的性命,也不等苟雄下令,趁着苟雄恼他的“口误”的空儿,将这少年拖了出去,亲手杀了,捧其首级还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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