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各郡中正。此职原由宋闳兼领。大王而今改任与了陈荪。陈荪,寓士也,也不知国内的士人会否服他。”
正在寻思,唐艾听见令狐奉喊到了他与曹斐的名字,赶忙收住思路,应道:“臣在。”
令狐奉说道:“千里,阿瓜日后就是你的上司了,你要好生辅助。”
唐艾应道:“是。”
令狐奉对曹斐说道:“老曹,你与阿瓜以后也是同僚了。你俩都跟着孤吃过苦,皆是孤的信用之臣,以后一起办事,务必同心尽力。”
“武卫将军”,顾名思义,“以武相卫”,其职在统领宿卫,与中领军的职权相近,两者都属於宿卫系统。中领军是三品官,武卫将军的品级比它低,严格说来,算是中领军的下级。但从令狐奉的话风里头,诸人可以品味得出,他并没有把莘迩当做曹斐下属的意思。
曹斐应道:“是。”
“你们下去吧。”
诸人再拜,告罪请辞。
令狐奉说道:“阿瓜,你留一下。”
宋方三人出去,莘迩独自留下。
“你近前些。”
莘迩靠到床边,眼睛余光看清了令狐奉现在的模样。
脑袋被包扎得像个白馒头,眼窝深陷,两边脸颊皆有伤痕,鼻梁骨大概是断了,向下凹着,嘴角下耷,胡须没有打理,乱蓬蓬的。
令狐奉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告诉孤,你是从谁那里知道了孤堕马昏迷的?”
莘迩老老实实地答道:“曹斐写信告诉我的。”
两个都是聪明人。
莘迩不会无缘无故的搞个献俘入都。令狐奉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问此问题。
是以,一问一答,衔接流畅。
“只有老曹给你去信了么?”
莘迩说道:“臣在朝中,少有友人。曹斐信到时,臣刚攻破柔然,回到西海。”一边回答,一边借此时间,心思千转,末了,决定把左氏来信的事情也告诉与他,想道,“左氏与我写信,是为了世子;我来王都,亦是为了世子。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说道,“曹斐之外,中宫也给臣写了一封信。”
“信里写什么了?”
“中宫在信中,忧虑大王的伤势,并……。”
“并什么?”
“并似有担心世子之意。”
令狐奉瞧了眼陈荪,叹道:“老陈说的不错,阿瓜,你真是孤的忠臣!”
他对莘迩说道,“你知道么?下午孤召见宋闳等人,氾宽说你与麴球未得王旨,擅自带兵入都,应当严惩。打发了他们走后,老陈说,你与麴球入都,必是忧心世子。阿瓜,打从你救下世子那刻起,孤就知你是我可以信赖的忠臣。”
“臣生性粗拙,得主上深恩厚爱,唯知效死。”
“阿瓜!你知孤为何让你代宋方任督府左长史么?”
“请主上示喻。”
“孤昏迷醒来,老陈告诉孤了不少事,都是发生在这些天里的。中便有宋方连日来的种种举动。宋方与孤发小相识,孤付以心腹之用,他却又是登氾宽之门,又是会聚宋羡等徒,深伤孤心。阿瓜,放眼朝中,真正能让孤信得过,只有你一人了啊!”
宋羡,即是宋方的“八弟”,上军将军。令狐奉大约是真被宋方这个“总角之交”伤到心了,又逢他重伤之后,情感未免稍微脆弱,这番话让莘迩觉到了他难得流露出来的情真意切,感受到了他对宋方失望的痛心疾首。
“主上错爱,臣百死难报!”说着话,莘迩的语音中带了些抽泣出来。
令狐奉受伤的心灵,被莘迩的忠诚打动,欣慰地观赏了会儿他挤眼咧嘴的忠貌,往底下说道:“阿瓜,你现下知道孤为何使你代替宋方,出任左长史的缘故了吧?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臣知道了。”
“你明天上任,到督府后,立即着手办一件事。”
“敢问主上,是什么事?”
“设一个新曹。”
“什么曹?”
“校事曹,你亲督领。”
校事曹,是前代成朝时的旧官。校者,查对之意。校事,即核查事情的意思。这个官署,是成朝时期的特务机构,其职为“典校诸府及州郡文书”,乃是成朝皇帝“专任以为耳目”的。
陈荪到底给令狐奉都说了什么?搞得连特务机构他都要重置起来了。
莘迩心中犯嘀咕,口中应道:“是。”
武卫将军、督府左长史两个官职还好,领校事曹此职,莘迩是真不想干的。自古以来,当特务头子的都没什么好名声。但这是令狐奉的命令,没法拒绝,只能应命。
“孤明日下旨,转令狐曲任上军将军。令狐曲本部的鲜卑义从,交你统带。”
原本归属令狐曲帐下的鲜卑义从,由都督府右司马唐艾主办,分了部分给麴硕,尚存两千余骑。莘迩此次入都,本部的三千步骑全都带来了。三千加上这两千余,也就是说,他手下的军事力量,从明天起,将增加到五千余。五千余步骑里头,倒有三千余都是胡骑。
“麴球现在哪里?”
“应是在中尉家中借住。”
“他不必留在王都,你去告诉他,叫他明天就回建康。以后无孤旨意,不得离境!”
麴球与莘迩一起入的都,然听令狐奉的话意,对他两人的态度则显然是截然两类。
莘迩猜度令狐奉的心意,想道:“是因为鸣宗姓麴,与中尉麴爽同族么?”应道:“诺。”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主上,臣留在朝中,建康没了长吏,可该怎么办?”
“你有人选推荐么?”
“郡尉傅乔,清名高远,今从臣防御西海,攻破柔然,乔亦有功。臣大胆,窃以为乔堪继此任。”
令狐奉瞧了瞧莘迩,嘴角露出点微笑,说道:“阿瓜,你是个念旧的。”说道,“那就便宜这个老货,由他继任罢!”
拜辞令狐奉,天已入夜。
莘迩踏冷清的月色,於宫中道边火把的光芒映照下,出到台城外,在城门口见到了曹斐。
曹斐没有走,於此处等他。
“阿瓜,你的卦真灵!神机妙算,不以为过!”曹斐分毫不复再有殿上的那般作势,满脸令狐奉既然醒转,自以为权势将得保存的喜色,拽着衣袖,翘起大拇指,佩服地说道。
“小技罢了,何足夸赞。”
“你哪里不舒服么?腿怎么了?”
莘迩边揉右边大腿,边敷衍说道:“没什么,适才跪拜的时候,扭住了。”
“扭”不假,却非“扭住”,而是因了曹斐的抽噎,莘迩得了灵感,单独与令狐奉对谈时,偷偷地下狠手,扭拧大腿,於是方有了他挤眉弄眼、龇牙咧嘴的“抽泣”。
与曹斐分别,莘迩回到家中,羊髦尚未走。
“士道,大王苏醒了。”
羊髦松了口气,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但近日朝中,恐怕仍然会有动荡。”
“将军此话怎讲?”
“大王迁我武卫将军、督府左长史。士道,我欲荐卿兄入督府为吏,武卫将军长史之职,卿可愿屈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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