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自荣见这话是从一个武人嘴里说出来的,便想说些什么来找回场子。
但看着满脸狠色的徐麒,他硬生生地把到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周侯灿看了看徐麒,示意徐麒先不要说话。
不管怎么说,虽然周侯灿打心底里感激徐麒的这种行为,但是这毕竟是在漳浦县,不是在镇海卫。
徐麒是热心,但这会让漳浦县的人很没面子。
徐麒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等着漳浦县的官员发言。
胥文相这时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耿公公,本官之前可是未尝听说过还有这一说的啊。”
本来他以为事情会好处理一些,只要自己强硬一点,拒绝这宦官的要求就好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周侯灿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有人想针对他。
事情的性质变了,不再单纯只是宦官敛财了。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在进县衙之前吩咐外面的人拦住周侯灿。
但凡周侯灿没有进来,但凡周侯灿进来没有直接上去就说那句话,但凡徐麒没有再顶一句,但凡……
只要有任何一个但凡,他胥文相都能把这件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事情重新转到反敛财的轨道上来。
可是胥文相也明白,这世上没有但凡的事情。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胥文相即使再不想掺和这件事,即使再想数落周侯灿,但现在也必须站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他本来就讨厌这个宦官,更是因为他是漳浦县知县,是一县官吏之首。
他必须站出来,直接和这个宦官交锋。
“没有?那怕是胥知县要重新研习研习朝廷的典制了。”
耿自荣见说话的人变成了胥文相,心里的恐惧顿时便一扫而光了。
文官他见多了。就他的经验来看,文官大部分都讲理,不会像武官那样有突然发难的危险,所以他可一点都不怕文官。
“耿公公既然说到典制,那下官就要提醒耿公公了。
“我太祖高皇帝在洪武十七年七月曾经发下敕谕,可是明说诸司不能与内官有文移往来的。
“再往前一些,太祖高皇帝初定江左的时候,定制宦官官秩不得超过四品,同时有‘衣食于内庭’之言,这可都是白纸黑字,说的清清楚楚的。
“不知耿公公可知道这些事情?耿公公你现在可不光外出,还光明正大地出入府县衙门,你又违背了多少朝廷的典制呢?”
如果按着耿自荣的套路来走,这确实可能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但现在周侯灿直接把耿自荣出巡的理论基础都给拆掉了,先前的那个问题一下就变得不重要了。
“这……”
虽然一直有说法说太祖高皇帝在宫门处立了块“宦官不得预政”的牌子,但这件事情不好说。
周侯灿当年在对照两部史书时,就发现了一个神奇的问题。
在《明史》里白纸黑字记载的这件事,在《实录》里却找不到一点踪迹。
周侯灿记得很清楚,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过来,那这个问题会在万历十二年的时候被一个叫谭希思的南京御史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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