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摆弄着手中简牍的董旻闻言颇为惊诧:“兄长昔年被征辟往司徒府,经袁司徒举荐就任的并州刺史,乃是袁门故吏,司徒今番为何要羞辱自己的门人?”
董卓睁开眼,站起身,慢步走到了窗边,看着屋外的瓢泼大雨,陷入了深深往昔的回忆中。
“为兄就任并州刺史,算是袁氏之吏,但你也别忘了,为兄纵横东西,沉浮几十年,又当过多少人的门生?岂止是他袁家一门!朝廷去年连番大事,段公身陨,袁公这是在用未断章的《易经》来提醒老夫,要看清自己的出身,连经文断章都断不明白的边郡寡学之辈,应知晓该站谁家门前。”
董旻听到这,顿时沉默了。
董家兄弟自幼于凉州长大,乃是西境豪雄,深为羌族诸部所敬,只是在汉朝中原门阀士人眼中,凉州汉人就是不折不扣的下等蛮人,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哪怕是董卓如今已经地位超然,依旧如此。
关东士族对凉州人的态度,根深蒂固,大部分的凉州人也都接受了这个现实,但董家兄弟却是另类,他们这一辈子,都在努力摆脱这个‘下等人’的桎梏。
说来也是命运使然,董家的户籍虽是在凉州,但他和董旻却都是在颍川出生的,只因其父董君雅当时任颍川轮氏尉,而董卓字仲颍,董旻字叔颍,也足矣证明当时凉州人对中原的期待和认可——连在颍川出生,都得刻意显摆一下。
董卓幼年生活在颍川,而颍川也是大汉世门豪右的一大发源地,在那里,美丽的庄园,高大的邬堡,每一个庄园主都有着数以千顷的土地,徒附的黎庶黔首不计其数,这些都给幼年的董卓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象。
但这些,终归不属于他,他的户籍在西凉,这注定他只能眼馋地看着别人家的邬堡庄园越建越大,而自己只能等父亲任期到了后,一脸不舍的前往他的户籍所在地——与羌人混居的凉州苦寒之地。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见识过颍川世族繁华的幼年董卓心中就已经打定主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都别狂!早晚有一日,我要建一座超过你们这些世家豪右所有人的‘万岁邬’。
带着这个深藏在心中的理想,董卓入仕后便辗转于各家门下。
大汉朝的官场规矩,普遍是门生故吏只为一家,例如刘俭、公孙瓒、刘备的老师是卢植,那他们这辈子身上就会一直有卢植门生的烙印,即使公孙瓒后来被刘其所征辟,甚至为了刘其发配乔装改扮,但归到根上,他依旧是卢植门人。
但董卓为了心中的理想,就玩的有点花了。
起用董卓的第一任陇西太守,可以说是董卓恩公,而董卓自然而然应是他的故吏,可后来董卓并不受束缚,反倒是投靠了很多阵营。
征辟他为兵马掾的陇西郡守为第一,后凉州刺史成就征辟董卓为从事,此为第二,而在战乱不止的凉州,郡守和刺史的关系普遍很僵,大家彼此两头掐。
随后在刺史府任从事的董卓,则又是往来周旋于张奂、段颎,而张奂和段颎偏巧也是不对付的。
董卓一路在各地边郡升迁就任,而张奂本人起初对董卓这位边郡猛将颇为欣赏,还特意在延熹九年调董卓任其军中的司马,但董卓在各大佬之间的往来周旋频率实在太高,这也就让张奂逐渐对其人品转为厌恶,即使后来董卓暗中赠张奂缣百匹,张奂也拒而不受。
甚至于,董卓被调往西域任戊己校尉时,因无法给凉州刺史孟佗擦干净兵败疏勒国的屁股最终被罢免下线,可他竟还能奇迹般的与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袁隗拉扯上关系,被袁隗征辟入府,随后又被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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