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家,早上九点许。
“懒虫,该起来了!”
梦兰一边大喊着,一边捏着她哥的鼻子。
“哥睡个觉,你也吵什么吵!”张涛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
“哥,你看看什么时候呢?太阳都晒到屋里了!”梦兰生气地喊道。
“哇,都这么晚了,怎么不早叫我呢?”张涛埋怨道。
他赶紧爬起床,手慌脚乱地到里屋洗脸刷牙。
梦兰朝她哥背影伸着舌头扮了个鬼脸,心想,还英雄,尽欺负自己妹妹,喊你起床你不高兴,喊迟了你又埋怨。
“爸妈呢?”从里屋走出来的张涛问。
“早去地里干活了!”顿了顿,梦兰又说:“哥,锅里有红茹粥,我给你添去!”
张涛圪咕圪咕喝了两大碗粥,一摸嘴巴就出了门。
“哥,你干嘛去呢?”
“去辣椒地浇水啊!”
“妈说要你休息一天,她饭后去浇水。”
“那不还得浇!”
张涛边说边提起两个水桶往外走去。
“哥,等等我,我给猪喂了食,陪你一起去。”梦兰在后面喊。
“你去干嘛呢?”
“你提水,我帮你浇啥,那不快些吗?”
“那好,你快点吧!”
不一会,梦兰提着一个竹篮跑了过来。
“哥,妈干嘛种这么多辣椒,累死人了。”
梦兰紧跟着张涛,小脸蛋红冲冲的,脑后两根小鞭子一晃一晃。
“不种辣椒!我们吃什么呢?用什么读书呢?”
张涛回头瞅了不懂事的梦兰一眼,教训道,“我们吃的米和学费,可都是辣椒换来的!”
“我知道,知道,英雄哥,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梦兰的话又勾起了张涛的一片愁肠。
下冲辣椒远近闻名,算是拿得出手的特产之一。
张涛家境窘迫。仁龙当民办教师那几十块钱,只够他抽烟喝酒。春花为了养家,为了供子女读书,只有多种辣椒。
种辣椒不是件容易的事。辣椒地多在半山腰,甚至是山顶,离水源远。
夏天得天天浇水,隔二天又施一次肥,辣椒才会长得好。
从小时起,在母亲的安排下,张涛就经常挑水挑粪,像待祖宗爷爷一样,伺候着地里辣椒。
潘长江是背起个妹妹爬山坡,乐呵呵,可怜的张涛是挑起个粪桶爬山坡,晃悠晃悠。
“哥,还记得你那年跌倒的事吗?”
话还没有说完,梦兰便哈哈大笑起来。
“那滋味怎么样呢?”语气里尽是促侠味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昨天才遭受过大粪泼身,梦兰又提过去那件事。
“你这死丫头,还打趣你哥来了!”张涛返身照梦兰屁股上,轻轻跌了一脚。
想起那件事,张涛脸上也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那次他挑大粪去辣椒地。一口气咬牙挑到山顶,结果立足末稳,人桶齐摔,滚落山坡。
幸亏他福大命大,祖宗显灵,一只粪桶将他罩住,才没受多大伤。
人没受伤,大粪倒是吃饱了,连着几天他都没有吃饭。
这事情也成了全家人常挂在嘴边的笑谈。
说笑间,他们来到了辣椒地,开始忙活起来。
浇完辣椒,吃过中饭后,张涛与猴子斜靠在学校前坪的一棵柳树上打屁闲聊。
村小学前坪是村里的中心地带。忙完事的村民都会在这里扎堆放松。
没有风,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挂在没有一丝云彩的天幕。
天热得简直要让人发疯,热得要收尽身上每一滴汗水。
连那些好端端的蝉鸣声也成了一种噪音,直搅得让人心烦气躁。
到了正午,太阳最灼热的时候,全身毛孔开张,却再没有汗水。
即使终于逼出那么几滴,也随着“滋、滋”的干燥声响,很快为太阳毒辣、火热的舌头添干净。
学校前那几棵柳树,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枝叶,像个精力虚脱的老人。
鸟儿一动不动地伏在树丫上,昏昏欲睡,失去往日的喧嚣。
学校侧面的阶檐下,一个圆脸的小姑娘,提着一个冰桶,吆喝着在卖冰棒。
小姑娘周围,围满了高矮不一的小屁孩们。
穿着整齐的孩子很少,他们大多都光着上身,只穿一条小裤叉,全身脏兮兮的。有的更是一丝不挂,也丝毫不感到害羞。
这些孩子们一个个往里面挤着,兴奋而又疲惫地喊叫着。
他们把小手伸得高高的,手心里捏着一枚硬币,或是脏兮兮的五毛钱钞票。
圆脸姑娘会很利索地接过钱,把冰棒递过去。
孩子们接过冰,往往连纸也不剥,就急急忙忙含到嘴里,狠狠地抽上一口,才用牙齿把纸扯脱。
把纸放在嘴里含一会,直到啧干上面的甜味后,才把可爱的小口张开。
“扑”的一声,随着舌头的伸缩,才把这卷成一团湿漉漉的冰纸,吐到远远的地下。
“这些孩子多快乐,多无忧无虑啊!看着他们,我就想起了我们的童年。”
看着这些孩子,张涛心里充满了无限向往与童年回忆。
“是呀!那时代虽然少吃挨饿,可每天过得多充实快活啊!”
猴子也感叹道。“那像现在,年纪大了,这烦恼也就多了。”
张涛没有接话,他与猴子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也不知道是在回想童年的甜蜜,还是在为长大了烦恼着。
不过,他们的眼光,仍然饶有兴趣地,落在这些孩子身上,大概是寻找他们童年的影子吧!
孩子们依然围紧圆脸姑娘。
即使是买了冰的,也不愿散去。
他们一边叭嗒叭嗒地抽着冰,一边紧盯着那仿佛魔术箱一样的冰桶。
有时候,他们会转过头,轻蔑而又得意地看看圈外那些没冰吃的人,还故意把嘴巴砸吧得分外的响。
“那不是小富贵吗?”猴子指着一个黑不溜秋、脏兮兮的小孩突然说道。
小富贵那嘴馋的样子,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一切。
随着周边一声声“滋、滋”啧啧的声音响起,他一次次很有深度地咽着口水。
好几次,他都不自觉地,把脏兮兮的手指头伸到嘴里,也狠狠地吮吸着。
估计他尝到的是一种苦味咸味,才失望地把手指抽出来,满脸的懊恼。
“他家真是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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