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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流亡者涅槃重生 011章 翌日会郡臣:偏堂会谋(第1页/共2页)

赵从简随意地坐在偏堂中,注视着来人。这里比起正堂,地方狭小不少,但更适合少数人之间的密谈。路过的缪氏和令狐倍成被他高声拦截,折往偏堂中来。

“王上,是否将餐食按几搬来偏堂享用?都是臣精心准备的内地食物,就怕王上吃不惯代地的浆酪荤腥。”缪氏说罢,还特地瞥视同来的无职散官一眼,刻意鄙视着这些不通王廷礼仪的边人。

“如你所言”,赵从简一边应答,一边示意令狐倍成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座席上,并将自己的席子向其处靠近——这种跪坐姿势适应起来倒也不难,就是小腿部分特别酸楚,昨夜的感觉还不甚严重,今天看来,夜里得让女仆换小腿猛揉才够劲。

令狐倍成也不大客气,心中只想着能尽快结束会议,好准备物品,携带家眷投奔秦国去。赵从简并不知道这些,并没有纠缠对其忠诚的考验是否过关,在经过与贵族阶层的交手后,他意识到:

忠诚无非是弱者对强者的驯服程度,而实力是衡量强弱的唯一标准,没有任何必要强求忌惮的对象奉上忠诚——这样做,无非是在承认其实力。因此,赵从简直截了当地抛出当下急需解决的问题给令狐倍成:“依足下之见,应当如何分配大臣的官职呢?”

后者顷刻间诚惶诚恐:这明显是道送命题!世上有哪一个失势的臣子,有资格评价其他大臣的职务安排?何况这是一群比自己身份更高的权贵呢?不管怎么说,这都像是新一轮的试探;何况自己有意投靠强秦,此时不能说关系很微妙,就是无意义的纷争——权贵?哼,自己一辈子都没指望得上的那种事,何苦劳心费神,说些根本不可能准确的答案呢?

令狐倍成正襟危坐起来,敷衍道:“我听说圣人治国,依照百姓的教化程度,顺应他们的土俗,变更不良的习气,禁止蒙昧野蛮的做法,倡导尊重长者,爱护幼儿的美好行为,从道德上努力使青壮年的男丁安于生产,女性照顾家庭,这样才能使士大夫天然有向善廉洁之心,君子纷纷归附在国君的门下,整个国家虽然不能保证一定会富强,但安定绝对可以做到。

而如今,大王自内地迁移都城到边郡,就像流水重新回到高处的河道,使瀑布倒流,这事情令正常人无法想象。边地的民风愚顽蛮悍,为利益争夺常常大打出手,不见到官吏绝不停止;爱好名誉,任性使气,却也能为功勋为不畏生死,如此就是我们边郡官员所维持统治秩序安定的手段,尽一切可能团结能够团结的民众,即便有小的不轨,也往往视而不见,这些在内地遍地农夫的地方是不可能施行的。

前几十年间,我不断听闻有南下保卫国家的士卒寄来书信,他们的家人缺乏读书识字的能力,而书信自然也是士卒们请书吏代写的了。其内容,无一不羡慕内地的繁华富饶,乞望能留在当地,并接走眷属享受美好的生活,但很少有能得偿所愿的;消息中也没有不抱怨内地百姓对他们歧视深重的倾诉:不准轻易捡拾柴火、路上无主的财物不能为强壮的人所占有、权贵的家丁都能随意呵斥一般的校尉,这些在边郡绝对不可想象!先王见内地侵凌比日严峻,所以才征调我辈子弟前往保卫都城,然而流血牺牲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却不见边郡士卒的地位有所提高。倘若不是内地的壮勇之士早已被征调大半,朝廷恐怕都想不到还有我们可以随意差遣吧。

现在代郡中的情况是这样的:每一条街巷中都有素幡白布挂在门外的人家,他们的父亲、丈夫或儿子,不是死在胡人的入侵中,就是去往太行山下后不见返回,后一种情况,不仅无法见到尸首,而且消息往往延迟数月才能得到,这怎么能不叫人心寒呢?官府给予的补偿,往往只有两匹马,或者三四头牛,遇到牲畜瘟疫大起的时候,得到的瘟马瘟牛很快便会病死,这样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而家人不知所踪。这样的情况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为此绝户的人家在代地没有一半也有三成。据我所知,雁门、云中和九原郡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的郡县官吏都为此懊恼不已,毕竟边地的情形糜烂掉,胡人的弯刀和弓箭便会袭来,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余地,吏民只是被迫团结在一起,显得和谐罢了。

因为青壮年缺乏,这里的少年自成长起便缺乏长者的训诫,更加爱好横行不法,好一点的那些人,还知道畏惧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坏一些的行事简直无法无天,丝毫不知道规矩的存在,即使显而易见的丧命之举也不畏惜。被收拘惩戒之后,听到刑期满不在乎,而要被征集到出征的队伍中,反而在为合法持械行凶而兴奋,摩拳擦掌。战场上虽然勇猛,可缺乏被军法约束戒心,回到营中,竟夜不能安分,常常半夜溜出去偷鸡摸狗,与驻地附近的妇人行奸,花光劫掠来的财物,进而被内地的农夫们嘲讽作‘边地来的野人’,难道开辟边郡的先王当时也抱有这样说辞吗?自贵族到百姓,出征时都身穿类似胡人的衣服便于作战,回到郡中才换下裘袄,是边人真的缺乏基本的礼仪观念吗?这完全是内地的民众对边地艰苦的生活环境不甚了解的缘故,凡是富有一石粮、多出一只羊的人家,都要轻蔑不善经营、积累财富的邻居,骄慢地认为自己更有能力,有资格从上天的给予中得到更多。而遇到灾难而贫困时,没有不嚎啕大哭乞求里邑近邻施舍的,为什么要这样夸张边地与内地之间的民风差异呢?我能想到的,大概是那些身揣玉环、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的王都贵族们,只有他们具备引领民众风气的能力,然而却任性妄为,缺乏贵族的担当。

大王今日问我如何安排这些贵人们的职务,我不敢谬言妄断,但请多多考虑边郡的实情,拔擢边郡的人才,不要让百姓再被随意征调、轻易间就受压榨了,赵国现在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一定要和谐百姓,安抚士人,爱护丁卒,不要因为他们粗鄙浅陋而厌恶,继续顽固地亲近那些擅长伪装和讨好人心的内地贵族与辩才!真正肯俯首受人驱使的,不都是穷困淳朴的民众吗?哪里听说过有让富贵的人家轻易听从大人调遣的道理,往往以聚敛的财物贿赂大人辈就能免去代役和出征,整天坐在郡中,背忘君父和国家,缺乏礼义廉耻的教诲。

如果执意要求说得再浅显一些,臣下以为,既然不得已身处边地,就请按照边地的习俗推行政策,少考虑那些虚浮不实的教化,暗地里却不过是盘剥百姓的诡诈伎俩;追念武灵王与公子章的功绩,为他们立碑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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