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手翻开自己的漫画册,q版小人映入眼帘。小人是三头身，脸颊鼓鼓，萌态十足。

她坐在桌子后面, 左手拿着符咒，右手拿着黑色的幡, 上面写着：“一卦六百六十六元, 童叟无欺。”

桌子上高高地摆着自拍杆，自拍杆上装着手机。

小人看着镜头, 头顶的气泡配字是：“我掐指一算，你头上有点绿。”

安如故：“……”

直播间的观众：“！！！”

【要素过于齐全，这是可以画的吗？】

【主播：我怀疑你是在污蔑我, 而且我有证据。】

【我靠，这小人还有婴儿肥, 有缘人是真的勇, 不怕主播生气, 让你头上有点绿吗？】

【漫画没有指名道姓，请主播不要对号入座。（狗头】

小画手浑然不在意，脸上挂着笑意，翻到下一幅四格漫画。

q版小人脚不沾地地飘在空中，头顶高帽，左手拿招魂幡, 右手拿勾魂链，穿着黑色阴差长袍。

小人站在游乐场下, 手里的勾魂链条一分为二, 各自勾住两个陌生的q版小人。

两个小人一男一女, 神色仓皇, 余光却一直盯着对方, 情深意重的味道简直能从屏幕里溢出来。

q版小人头上的气泡配字：“愿天下有情人终归地府。”

安如故：“？”

直播间的观众：“！！！”

【哈哈哈哈我笑吐了。】

【主播“大公司杀手”“偶像克星”的称号后面又要加一个，情侣试金石。】

【你们克制点，再这样的话，从此以后可能没有情侣来找主播算命了。】

小画手在展示自己作品的时候，笑得特别青春，即使精神不好，看起来也非常漂亮。

她兴奋地说：“主播，我看了你好几期直播了，总结出了第一副漫画。上次那个地府直播我也看了，但是不给截屏录屏，所以我就简单地画了一幅。

本来希望多画一些，到时候给你庆生。

结果今天居然抽到了奖，我就不得不早点把没完成的礼物提前送出来了。”

一般成了气候的主播都有很多粉丝，在过生日的时候，这些粉丝会给主播做生贺礼物。场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土豪粉丝找人做周边，画手给主播画q版头像……不一而足。

安如故见她如此真诚热情，没有拂她的好意，声音难得轻柔几分：“多谢。”

“你生日什么时候呀？我看看能不能画完。”

安如故闻言移开眼神。

据师傅所说，她是个孤儿，被他捡来道观，他不知道她的真实生辰是什么时间。

不过师傅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给她上户口，算是她的生日。

“农历二月十五日。”

安如故见弹幕里不少人开始琢磨送什么庆生礼物，顿了半晌，说道：“你们不要为我破费，我这里不收礼物，贵重的不收，便宜的也不收。不过你们的祝福，我收下了。”

收礼物牵扯太多，她不想沾惹麻烦。再说了，很多观众没她有钱，没必要收他们的礼物。

她随后抬头看着有些沮丧的小画手，带着丝丝鼓励地说道：“你画得不错，谢谢，我有个超话，你可以在那里分享给更多人看。”

小画手高兴极了，连忙答应下来：“好的。”

“我现在给你算卦，请你支付卦金，一个高能礼炮。”

收到卦金之后，安如故掐算良久，说道：

“我先给你算一算过去，你的八字之中正财和偏财比较多，日主衰弱无气，又缺少比肩和劫财的扶助。

你小时候家境贫穷，家中有两个弟弟，对吗？”

小画手脸上的笑容僵住，脸有点垮下来，面对自己很喜欢的主播，忍不住揭开自己内心的伤疤，碎碎念：

“我小时候家里好穷，五岁的时候就能踩板凳给家里人烧饭。那时候村里人都穷，穷对我来说无所谓，就是家里有点偏心……”

她母亲在她之后，打了几个女胎，才生下她的两个弟弟。她因为她受到了太多白眼，所以对她非常差。

小画手陷入回忆：“其实我从小就很喜欢画画，我的初中美术课老师说我挺有天赋，可以当艺术生。我很兴奋地跟我爸妈说这件事情，结果他们不仅没让我当艺术生，还让我赶快出去辍学打工，不要成天做梦。”

“艺术生花费多，家里确实挺穷的，他们不愿意供我，我也能理解。后来我就出去打工，只留吃饭钱，其他工资全交给家里，希望让我爸妈不要过得那么难。”

“但是在家里那么穷的情况下，我两个弟弟都当了艺术生。”

“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弟弟成绩太差，不当艺术生考不了大学。即使艺术生学费大几万，他们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们读书。还让我早点嫁人，弄些彩礼钱回来。”

小画家说话的时候非常平静，面色不改，只是情绪有点沮丧。

直播间不少人揪起了心脏。

【扎心了老铁，仿佛看到了我朋友，我朋友家也这么重男轻女。】

【有缘人爸妈：我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这种家庭不逃，留着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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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画家吐完苦水，心情好了不少：“现在我在另一个城市，平时给点养老钱，不怎么回去了。”

她见很多人义愤填膺，重新拿起旁边的本子，扯起嘴角露出笑意：“你们不用担心我，他们不让我学艺术，我就在网上找视频自学，现在是个全职画手，日子足够温饱。”

她笑意盈盈，看起来非常开朗，好像原生家庭现在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

安如故盯着她看了一会，抬手掐算半晌，明白了过来。

八字身弱官杀旺且无印比帮身，性格敏感自卑。她成天微笑，其实是讨好型人格罢了。

安如故继续说道：“三年前，你交了第一个男朋友，他的八字身强食神为喜，食神可以代表宗教艺术，当吃得饱了，很容易搞些艺术。

他也是个以绘画为生的人，对吗？”

小画手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垂下眼眸，脸上浮现红霞：“……他是我后来在绘画班上认识的老师，天赋比我这个网络画手强多了，走的是正统的艺术派系。”

安如故若有所思地说：“他现在靠你养活，是吗？”

小画手急忙对着镜头摆了摆手，给自己男朋友说话：“他家里比较困难，没办法让他办画展。

但他比我年轻几岁，毕业于艺术学校，起点比我好太多了，我不想让他跟我一样遗憾。”

她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曾经不得不放弃艺术梦想的自己，不免对他产生浓烈的同情心。

安如故眸光闪了闪，声音清冽，仿佛能抚平人心：“你这次来，想找我算些什么？”

小画手右手摩挲着画册，非常纠结，良久过后，试探性地说道：“主播，我想算算我的事业。我将来能不能赚到大钱？”

安如故想到她刚刚说的话，笃定地说：“……你是想问，能不能赚到钱给他

开画展？”

小画手深深地点了点头：“对，那是他的梦想。我最近一天接好几单，从起床画到睡觉，钱还是不够。”

直播间的观众听完小画手的话，顿时炸了。

【怪不得有缘人看上去这么憔悴，原来是为了男人007工作制。】

【有缘人的男朋友居然靠女人养，还要靠女人开画展，好一个吸血鬼。】

【舔狗不得hoe。】

【有缘人从原生家庭的火坑跳出来，又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我很赞同她，这就是一场投资。男朋友将来一幅画卖好几十万，投资的钱不都赚回来了吗？】

有缘人看到很多人在抨击自己的男朋友，难免慌了神，忍不住给男朋友说话：“你们不要这么说他，虽然他现在确实花我的钱，但是他人真的很好。”

“其实，是我追他的！”

“他长得不算帅，但身上有一种浪漫不羁的艺术气息，无比吸引我。”

安如故掐算良久，眉头紧锁，抬手揉了揉眉心，紧紧地盯着屏幕中的有缘人：“你的财政情况好像非常差，你是不是为他借了贷款？”

有缘人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对，办画展需要疏通关系，他让我去借点钱。我家里哪有钱？”

“所以……我借了网贷给他办画展。”

“他说等赚了钱，会还给我。”

观众们恍然大悟，弹幕声势浩荡。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网贷也敢借啊。】

【原来真是个舔狗，《爱的供养》。】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有缘人看见这些弹幕，连忙给男朋友说话：“你们说我舔狗，我不认。爱情之间，哪有什么舔狗不舔狗的？我是在帮助他。”

【爱你的人会让你借网贷？疯了吧！我的母语是无语。】

【有缘人脑子好像有那个大病，简直侮辱爱情这两个字。】

胆小的有缘人看见别人骂自己，焦急难耐，却完全不敢反驳。

安如故眸光微变，眼神复杂，良久过后说道：“我劝你不要再算你的男朋友了，你将有一场血光之灾。”

有缘人：“？？？”

直播间的观众：“？？？”

有缘人大惊失色，脸上血色全消：“什么血光之灾？”

“你的男朋友不会给你还网贷，你会为他去卖血。”

有缘人吸了吸气，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肘，手肘的青筋浮现，抬手盖在手肘上，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不会不帮我还的，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连说了好几遍，声音带着丝丝慌乱，不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安如故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平平静静地说出自己刚刚算出的结果：“但是卖血的钱也不够还网贷，你不得不去找男朋友要钱……他让你去卖个肾，将钱还上。”

有缘人：“？？？”

直播间的观众：“？？？”

【听说卖肾起码能得十几万，好家伙，这是把女朋友往死里榨干啊。】

【不仅伤舔狗的心，还要噶舔狗的腰子！】

有缘人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抬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卖肾……我是他的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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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在工厂打过工，听说有个小孩卖肾去买新款手机，当时觉得非常荒唐，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一个手机而将

自己的肾卖掉呢？

这人也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健康了。

她一时间觉得安如故说的非常离谱，但是忍不住开始思考可能性。

如果网贷真的还不上，一天滚得比一天多，除了卖肾能拿到钱，已经山穷水尽的她别无选择。

安如故盯着面色很差的有缘人，心中百感交集。

有缘人原生家庭太差，导致她性格敏感缺爱，碰到一点点爱意，便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东西打包送到别人手上。

识人不清，执迷不悟，色令智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她除了对自己不负责，平生并没有害过人，性格可以说得上是善良，她不介意拉上一把。

安如故于是戳破对方的幻想：“他可不止你一个女朋友。”

“根据他的桃花来看，他的另一朵桃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直播间的所有人：“？？？”

【落魄画家加噶腰子渣男加凤凰男，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既然找到了白富美，攀上高枝，为什么还要问有缘人要钱？我不理解。】

安如故看见这些弹幕，解释道：“他善于伪装，擅长欺诈。为了让别人看得起他，他需要更多的钱打点关系，完成他的画家梦想。”

直播间的观众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吸女朋友的血，来包装自己，钓白富美呀。

有缘人如遭雷劈，撑着自己的头，难以置信：“他怎么会这么对我，不可能啊，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对男朋友深刻的爱意一时间让自己陷入了混乱。

安如故见她执迷不悟，轻声叹息：“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现在去找他。”

“对，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有缘人立马站起身来，火急火燎地抓着手机，穿好鞋往外跑。

不久之后来到附近的艺术馆，艺术馆人流颇多，都打扮得非常体面。

有缘人头发散乱，还没化妆，惹来许多人侧目，差点被工作人员拦下来。

“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正在举办沈女士的画展，你是来看画展的吗？”

有缘人捋了捋头发，挺直腰杆，嗯了一声：“我来找我男朋友，我男朋友在里面。”

工作人员想到这不是预约制的画展，最后予以放行。

有缘人记得男朋友今天来画展学习，正准备给男朋友发消息，让他来找自己。

结果往里走了两步，往右拐入走廊，就见到一对男女正在看墙上的画。

男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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