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心里记挂着赚钱的计划, 谢挽幽睡得不深,一夜辗转反侧,干脆起了个大早, 去了院子后面的那片竹林练剑。
天色还刚蒙蒙亮,笼罩在薄雾中的碧霄丹宗十分静谧,偶尔有几声鸟鸣从深山幽谷中传来,应和着竹叶交织时的簌簌声, 自有一片出尘意境。
谢挽幽身处竹林,满眼都是苍翠的绿,只觉耳目一清, 再去看掩映在渺渺雾气中的飞檐与山景,忽然觉得这碧霄丹宗就像那书中所写的桃花源,世事纷纭易散, 唯有碧霄丹宗伫立在青山之中,如青山一般坚定从容。
世事弃之白云外,烦忧长消随流水。
谢挽幽倏然一笑, 心境一片清明, 收了剑, 便穿过纷然而落的竹叶,离开了这遗世之地。
谢挽幽这天没课,正好可以去扶风阁探探各种丹药的行情。
碧霄丹宗每天都有去扶风阁的飞舟,想前往扶风阁倒也十分方便,不过飞舟有固定的时间, 错过了一批, 就只能等下一批, 不然就只能自己用飞行法器飞过去。
谢挽幽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就觉得, 这种飞舟简直跟现代的公交车一样, 准时发车,过时不候。
并且,这条专门去扶风阁的航线还是碧霄丹宗出资承办的,所以谢挽幽更愿意称它为“校车”。
九点钟的时候就有一艘去扶风阁的飞舟,谢挽幽怕错过时间,所以一结束练剑,就去给伤员们换药了,比以往早了许多。
在玉秋苑走过一遭后,谢挽幽又去了玉英殿。
谢挽幽还没这么早来给封燃昼换过药,不确定那狐狸精醒了没有,便推开一点门,悄摸摸探头进去看。
殿内依旧是一贯的冷冷清清,一缕晨曦从窗口投入,落在了白狐的尾巴尖上,仿佛为它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谢挽幽盯着那截尾巴看了一会儿,又眯着眼去看狐首,她没看清白狐究竟有没有睁着眼。
冷不丁一道男声落在她耳边:“大清早就在门口鬼鬼祟祟,你想做什么?”
“啊……你醒着啊,吓我一跳。”被正主发现,谢挽幽讪讪地进门:“我怕把你吵醒,就想看看你醒了没有。”
“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他冷笑:“就算没醒,也被你吓醒了。”
谢挽幽被他挤兑惯了,毫不羞愧地进了门,低头对他一笑:“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承认了,我今早就是故意来吓你的,你打我啊。”
浑身缠着纱布的封燃昼:“……”
被狐狸精阴沉地盯着,谢挽幽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了,反正这狐狸精对她天天都没有好脸色,她都习惯了。
谢挽幽随意地把手里提着的包裹放到他眼前:“给你。”
“什么东西?”封燃昼视线落在那个长方体形状的包裹上,眼中多了几分狐疑。
“昨天答应给你的赔礼。”谢挽幽蹲在他面前,盯着他头顶的白色狐耳看:“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封燃昼视线下移,挪到自己一双同样缠着纱布的狐爪上,沉默了片刻:“你是在故意挤兑我?”
谢挽幽反应过来,同样沉默了片刻,想笑,但憋住了。
谢挽幽清咳一声,努力正色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现在不具备这个能力……没事!我帮你拆!”
谢挽幽三两下解开包裹,拿出包裹里面一只长方体……枕头,用双手捧着,郑而重之地放在了封燃昼面前:“怎么样,你对这个赔礼还满意吗?有了这个枕头,你就不用枕着爪子,或者躺在地砖上睡觉了,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封燃昼是真的没想到,那个包裹里装的,居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枕头。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枕头看了片刻,又抬头看向笑吟吟的谢挽幽,这个碧霄女弟子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送的东西拿不出手,正十分自信地看着他,期待他给出答复。
封燃昼半晌才道:“……这就是你的赔礼?”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封燃昼也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他好像从未收到过如此廉价的礼物。
谢挽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赔礼是它,你不满意?难道你觉得我会送你百万灵石当赔礼?你看看我,我像是那么有钱的人吗?”
封燃昼冷漠道:“不像。”
谢挽幽:“……你倒不必如此实诚。”
见封燃昼眼神不虞,谢挽幽试图给他洗脑:“赔礼嘛,送的就是心意,这是我自己做的,花了我好长的时间呢,还不够真城吗?”
封燃昼冷哼:“花言巧语。”
话虽这么说,但听到这是谢挽幽亲手做的以后,他对这枕头倒是忽然来了点兴趣,抬起爪子拨弄了两下。
谢挽幽趁机道:“你枕着试试?”
封燃昼瞥她一眼:“真的是你自己做的?”
谢挽幽点头,把枕头翻了一面,给他指出来上面绣着的一个白色猫猫头:“真的,你看这里——你昨天不是说想要小白吗,我当然给不了你,就给你绣了一个小白,像不像?小白昨天跟我要这个枕头,我都没给它呢。”
封燃昼看着枕头侧面那个歪歪扭扭的猫猫头片刻,嫌弃地拿爪子按住:“绣得丑死了。”
他这张嘴就吐不出什么好话吗?
谢挽幽把他的狐爪拎起来放到一边,欣赏着自己的佳作:“那是你欣赏不来,小白就说很像。”
封燃昼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侧了侧头,倒真的将它枕在了狐首下,懒洋洋点评道:“虽是丑了点,枕着倒是还算舒服。”
这狐狸精,嘴上嫌弃她的枕头,身体却很诚实嘛。
谢挽幽见他接受了枕头,心下顿时很是欣慰。
这种感觉,就跟新做的猫爬架被家里饲养的猫认可并使用了一般,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谢挽幽一边暗自欣慰着,一边绕到后面给白狐的尾巴换药。
这回总算把那个她一时兴起打的蝴蝶结给拆掉了。
谢挽幽把拆出来的纱布放到一旁,捧着他的尾巴看了片刻,不由微微皱眉:“都这么久了,怎么你的伤还是没什么起色?”
封燃昼抬起爪子戳了戳那个丑丑的白色猫猫头,漫不经心道:“我中的毒一日不拔除干净,伤口就会反复溃烂,涂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谢挽幽不由咂舌:“好险恶的毒……这么说来,那你岂不是还要在碧霄丹宗多住几个月?”
封燃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将脑袋搁在谢挽幽带来的枕头上,忽然问道:“这枕头怎么做的,说来听听。”
狐狸精怎么忽然对做枕头有了兴趣?不会还在怀疑她是买了个枕头糊弄他吧?
谢挽幽很是冤枉,这枕头确实是她自己做的没错……就是做起来没她说的那么费事罢了。
谢挽幽一边给他尾巴上药,一边道:“里面的填料是安神草结出的绒絮,有安神的作用,至于外面的布料,则是五色天蚕吐出的天蚕丝织成的,不仅颜色漂亮,而且十分柔软。”
听上去倒是确实有用心做这个枕头,封燃昼闭着眼抖了抖耳朵尖,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
谢挽幽往他抖动的狐耳瞄了一眼,手有点痒。
想摸。
封燃昼睁开眼:“你刚刚说,昨晚你养的那个小东西要跟我抢这个枕头?”
谢挽幽强压住蠢蠢欲动的手,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弯起唇角:“对啊,小白特别喜欢这个刺绣,我刚绣好,它就打算趴在上面睡觉,后来我说这是送给你的,小白还气得不行。”因为谢挽幽之前给它做的小枕头都没有绣猫猫头。
后来谢挽幽给小白的小枕头也绣了个猫猫头,孩子这才开心地枕着它的小枕头睡了。
其实谢挽幽最开始买安神绒絮和天蚕丝,只是为了给小白做小枕头,毕竟大人的枕头对于一个巴掌大的小东西来说,实在太高太硬了,谢挽幽就有了这个想法。
恰好师兄师姐们最近收获了一大批安神草,安神绒絮多到不值钱,卖都卖不出去,谢挽幽路过时,用五块下品灵石就买到了一小堆安神绒絮。
五色天蚕也是师兄师姐们自己养的,织就的天蚕丝布匹十分物美价廉。
谢挽幽给小白做了小枕头后,还剩余了很多材料,索性全拿来做了个大枕头,只是她用不到,就一直安置在柜子里,直到昨晚她才忽然想起来,可以把它送给封燃昼,就拿出来绣了绣,艺术加工了一下。
抢来的东西总是香的,封燃昼不知其中内情,想到那小东西因为抢不到枕头而气鼓鼓的模样,竟然莫名愉悦,连那个丑丑的猫猫头都显得有些独特了。
“那小东西今天早上怎么没跟你过来?”被抢了枕头,怎么说也得过来再踩他一脚吧?
谢挽幽又去拆他背上的纱布:“我今天来得早,小白还没睡醒。”
封燃昼再次发出嫌弃的声音:“它好懒。”
这话谢挽幽就不爱听了:“它这个年龄段,多睡一会儿怎么了?它还只是个三岁半的孩子啊!”
她倒是很宠那个小崽子。
就因为那小崽子长得可爱吗?
封燃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过头看谢挽幽:“那你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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