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克特拉在联结里悄悄说话, 为了避免被埃德加多听到,它煞费苦心。
——[妈妈为什么不高兴了?]
伊莱克特拉不是那种只会根据信息素和气味来判断的愚蠢虫族,它在人类社会那么多年,理解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人类是一个复杂多变的物种。
曼斯塔虫族没有欺骗。
尤其是不会欺骗它们的虫母。
向来是有问必答。
可是人类不一样。
父母会欺骗孩子, 孩子会欺瞒老师, 职员会糊弄上级, 官员会欺诈民众……他们的社会里, 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赤/裸裸的谎言, 就算是潜心“修炼”了这么多年的伊莱克特拉, 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人类虫母的情绪低落。
但在它闻到朱利安身上略微苦涩的味道, 以及在上了地表后依旧一言不发的模样, 立刻就意识到它的疏忽。
它的隐形尾巴开始焦躁地甩动起来。
这可不行。
它可是第一个(它选择性忽视了埃德加多)能这么靠近妈妈的王族, 结果让妈妈的味道变得这么苦涩,那它还不如成为妈妈的食物, 这样总能让妈妈高兴吧?
朱利安可不知道伊莱克特拉在想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倦怠。
一种明明身处在嘈杂的中心, 但还是无法缓解的疲累。这种疲累源自于精神,难以纾解。
伊莱克特拉试探着说道:“妈妈是累了吗?还是饿了?”
只要人类虫母开口, 第一时间会有无数虫族送上来合适的食物——某一些虫族已经进化出了喷火的能力, 是的, 纯粹是为了给人类虫母烤肉。
曼斯塔虫族就是这样毫无逻辑的物种。
它们的进化因虫母的需求而改变, 在那一场滋润塔乌星的交-合里,一些原本只有在初生的幼崽身上的进化也悄然地降临在成年虫族的身体。
朱利安摇了摇头,他没什么胃口。
但到了虫巢外,他还是忍不住为整个塔乌星巨大的变化感到吃惊。
塔乌星不算贫瘠。
至少比起玛莎矿星,它还是有着不少生命, 零星绿色的地表, 还有那奔流不息的江河。
生存的资源是没问题的。
可要说丰饶, 那也不可能。
朱利安强烈怀疑,现在还能有那么多动物,纯粹是因为曼斯塔虫族离开得太久。失去了顶级猎食者后,这些动物才能恣意生长。
但现在,塔乌星不再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朱利安走出虫巢,却好似跌入了雨林,到处都是高大的乔木和垂挂的藤蔓,充满生机的绿意霸占了整颗星球,正把死寂的灰白彻底地驱逐出去。
呼吸间,朱利安好似能感觉活跃的因子在空气里跳跃,就好似整颗星球都“活”了过来,具备着某种扭曲诡谲的活性。仿佛能听到血脉跳动的声音从地表传来,那是山川丘壑与江河掠过时的叹息……
朱利安怔怔看了很久,才幽幽地说道:“我是睡了好几百年了?”难道伊万先生他们的出现只是朱利安的幻想,或者说他其实还在梦里?
伊莱克特拉好似感觉到朱利安的那种冲击,立刻说道:“这是妈妈溢散出来的力量,是交/配的力量,是万物的力量。妈妈只是激发了它们,没有那么,那么……邪乎。”它绞尽脑汁地挤出来一个非常人类的用词。
在为此感到骄傲的同时,伊莱克特拉发现人类虫母的气息好似变得更加苦涩了。
伊莱克特拉:[救命——]
人类真的是一种非常精细脆弱的生物。
他们的精神有时候非常强韧,仿佛什么绝境都无法将他们击垮;可
有时候又脆弱得宛如丝线,一丝一毫试图绷紧的力道都会让其瞬间崩溃。
王族们手忙脚乱,多足乱窜,尾巴晃悠地在联结里小声讨论着到底要怎么饲养一个人类——在瞒着埃德加多的前提下。
废话,要是被埃德加多提前知道妈妈的心情不好,那肯定咻一下就回来的,那它们还要怎么偷偷跟着妈妈哦!
……是的,在朱利安不知道的情况下,除了明面上跟着他的伊莱克特拉,暗地里跟着他的虫族多得无法言说,除了远远跟着的哨兵虫族,还有偷偷坠着的王族。
王族们的眼睛实在是太多了,揪出来几只时时刻刻盯着妈妈,非常完美。
殊不知,这种无形的凝视,对能力在逐渐强大的朱利安来说,同样是个不小的负担。
他能觉察到某些诡谲的存在,知晓危险的神经一直在突突跳动,撕扯着他的理智;可朱利安的潜意识又知道那些存在的无害,所以在这来回拉锯中,朱利安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伊莱克特拉小心翼翼地甩着尾巴,“妈妈,是想念埃德加多吗?如果妈妈想要见它,伊莱克特拉把它叫回来。”它无视了脑袋里那些同族的爆锤,认认真真地说道。
“不。”朱利安几乎是下意识这么说,“不用。”
或者说,这时候埃德加多不在,朱利安是庆幸的。
埃德加多不比这些王族,和朱利安已经经过了漫长痛苦的磨合,它对朱利安的影响,只会比这些虫族还要深沉。
他暂时不想面临另一个冲击了。
朱利安喃喃地说道:“你不想和我交/配吗?”
伊莱克特拉下意识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那是沉浸在它身体本能的应对——虫母在繁育季到来的时候,除开无法满足的生/殖欲/望外,最先到来的却是饥饿,很多虫族都是在这个时候成为了食物,就连王虫也不会例外。
戒备是有的,但渴望亲近的本能又让它们不会离开太远。它们会在害怕和狂喜中,成为虫母的一部分。
伊莱克特拉:“妈妈现在还怀着埃德加多的孩子呢。”它嘟嘟哝哝,原本柔柔的声音变得更加小声,“繁育季已经暂时终止,只要妈妈不散发信息素,虫族就不会有感觉。”
应当说,曼斯塔虫族在生理上,是有发/情期的。
但它们的发/情期跟随着虫母的繁育季才会产生,没有繁育季,虫子就不会对虫母产生亵渎的欲/望,这种渴望先是被虫母给予,然后才会在虫族的体内肆虐蔓延。
朱利安:“……”
所以说,归根究底还是虫母的错?
朱利安很难理解这种独属于虫族的思维模式,但他必须尝试着去理解。和从前一样回避,看到绝望的事情就说服自己当做是不存在的过去,已经不能再继续重复下去。
他现在身处虫巢,肚子里有着不知道是虫族还是怪物的幼崽,同时还要应对人类和虫族两重身份的撕扯,如果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朱利安很难撑到现在。
但最起码,他知道了一件事。
就算是曼斯塔王族也不会随便选择袭击他……等一下,那德克斯特?
伊莱克特拉知道了德克斯特说过的话后,毫不留情地嘲笑它,“那怪不得妈妈会不喜欢它,它是活该。”
多年的人类社会经验,让伊莱克特拉知道最起码一个人类学识,那就是人类是遵从一夫一妻,一夫一夫,一妻一妻……反正是一对一的关系,尽管也有人享受多种关系,但绝不会是德克斯特说的那种胁迫的方式。
但伊莱克特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有可能发生的。
如果人类虫母那时候遇到的不是德克斯特,而是其他的王族,可能结果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因为……
曼斯塔虫族失去虫母已经太久太久。
朱利安:“不是才,八百年吗?”
八百年的时间听起来不算漫长,就连人类的历史,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四位数。
就算虫母对曼斯塔虫族非常重要,但仅仅八百年的时间,怎么足以毁灭一个物种?
曼斯塔虫族的数量如此庞大,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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