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魏颉骑着那匹名叫“大白”的白马,离开了那座他住了两个多月的长公主山。
来到山脚下后,过路的行人纷纷向其投来异样的眼光。
此时的魏颉——
脑袋上扎着道门的髻子,脖子上戴着的却是佛门的念珠。
光-溜着筋肉虬结的上半身,身体左右两侧悬停着两柄巴掌长短的,泛着微弱荧光的杀人飞剑。
一作深蓝色,一作墨绿色。
一条因烈火烧灼而破碎稀烂的深蓝道袍被紧紧系在了腰间。
腰际悬挂有一柄模样极为精美的金鞘长剑。
胯-下是一匹毛色雪白的高头大马,一看就是十分珍贵的稀有品种。
魏颉也心知自己眼下的模样不妥,一下山便直奔山脚下的集市去了。
一来是购件得体的合身衣裳,不然总是这副古怪样子可不行;二来自然是去买些好酒好肉,犒劳一下被亏待已久了的五脏府。
在市集里行了没一会儿,肚皮已“咕咕”叫得直响,昨晚厮杀外加逃亡,折腾了一宿,当下实在是有些饿得紧了。
他虽在心凉湖里吞吃了不少九转宝莲子,但那东西一入肚子即被气府窍穴全部吸收,只能增强内力,丝毫不能裹腹充饥,吃再多也没用,该饿还是得饿。
魏颉毕竟仅有三阶的修为境界,离能够辟谷绝食的六阶凝丹境尚有很远的距离,既然还需要吃东西,就理所当然的会肚子饿!
他寻到沿街的一家小酒铺,简单拴好白马后,随意在门口的一条长椅上落座下来,冲里头大声喊道:“小二,快点来些酒肉!肚皮都要饿扁了!”
一个肩头披着毛巾的店小二从里屋匆匆而出,哈腰驼背,面色略显尴尬的招呼道:“客官,吃食倒有……这酒啊,是真的没有了。”
魏颉眉头顿时一挑,不满地叫道:“你们怎么开店的啊?如何会连酒都没有了?!”
店小二苦笑一下,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犄角旮旯,颇为无奈地说道:“本来是存着不少的,全被那边那人给喝完了。”
魏颉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一个有点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四仰八叉地躺了一个肚子上盖着白老虎皮的黑瘦老人。
嘴巴大张,睡得甚是香甜。
有细微的鼾声发出。
身边除了十几个已经空掉的酒坛外,还有一个深青色的巨大布袋。
“老前辈?”魏颉想不到会在这儿再遇那位传授了自己一式剑招的前辈恩人,准备上前问候几句。
此刻,有一条浑身长满了流脓烂疮的癞皮狗迈着晃悠悠的步子,一点点朝老者走了过去。
那条丑陋到叫人不忍直视的杂-毛病狗,慢步走向了那个放在地上的深青色布袋,低嚎一声,随即猛地扑上去狠狠撕咬了起来。
“哎!”魏颉见老者的东西被野狗啃咬,正欲前去阻止。
还未上前,听得“砰”的一响,那条本就命不久矣的赖皮狗竟骤然间被弹了开来!
整个身子就那样被震飞了出去!
接着“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几丈开外的地方。
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白发老者结结实实的打了哈欠,悠然眯开了那对本就不大的细长眸子,朝周围随意瞧了一瞧。
抻开胳膊,伸了个看上去就舒服得很的懒腰。
抄起身边的一个酒坛就往口里灌去,发现已经喝得一滴不剩后,撇了撇嘴,一把将那个空坛远远的扔开了。
捏着那张盖在肚子上的白老虎皮,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剑尖着地。
老人以双剑为足。
他用力抖落虎皮上沾的灰尘泥土,将之披在了自己的肩头。
弯腰拎起那个将一条野狗活活震死了的深青色布袋,布袋里头发出“哐啷哐啷”的金属碰撞声音。
白发老人将布袋的两角系于脖颈,同样将其扛在了背上。
见黑瘦老者站立起身,魏颉快步走上前去,眼神欣喜而恭敬,拱手行礼道:“小子能够再见前辈,实乃三生有幸!”
那名黑瘦如松的老者这时候才发现了魏颉的存在,抬起脑袋说道:“哎呦,在这儿都能遇上啊,咱们还挺有缘的嘛!喂,你小子不好好待在山上修炼,跑到山脚下来干什么?怎得还这副打扮,道不道佛不佛的……”
口音依旧是那副难听到令人抓狂的“公鸭嗓”。
魏颉当即便将自己如何受到阳生掌教及其徒弟龟年真人的陷害,险些在山腰茅草屋里被烧死,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最后在地下吸得东来紫气,成功手刃仇敌等等事情简略地说了。
“我在心凉湖里大快朵颐了一通,便就骑马下了长公主山。”魏颉笑道,“下山后肚腹饥饿,胡乱找了家酒铺想吃些酒肉垫垫肚子,不期就这么巧地遇到了前辈。”
白发老者微微一笑,“嘿,难怪我发现你的修为涨了不少,你小子上辈子干了啥好事啊,这辈子能有此等机缘!”
“还要多谢前辈传授我那招‘孤烟直’,若非前辈……”魏颉抱拳道。
“行了行了,恭维的话就别说了,不爱听那个。”披着白虎皮的老者摆了摆手,“你小子既已不当道士了,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啊?”
“昔日晚辈曾遇到过‘释圣’一衲大师,大师有言,我真若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可去猿猱山青泥寺寻他……”
魏颉正色说道,“我本就是死罪之身,托了伯父东方梧桐的关系,才得以拜入道门基地藏身,如今我在巽风宫里大闹了一番,造孽太深,再无半分颜面去见伯父了,既已穷途末路,也只好去求一衲大师给个出路了。”
公鸭嗓老头点了点头,淡然道:“你要去找萧元忠啊,嗯,可以,反正他现在已经没法出青泥寺了,你去陪陪他也挺好。”
魏颉知道萧元忠是一衲禅师的俗名,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一衲大师为何没法出青泥寺了?”
以剑为腿的老人呵呵一笑,显然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扭转过头说道:“行了,这一通酒水喝得挺舒坦,老夫又要走了,再会!”
见那个怪老头马上要走,店小二着急地叫道:“喂喂喂,你还没给钱呢!”
身上披着一张稀世白虎皮的老人摇头晃脑,咧嘴而笑,模样像足了一个地痞流氓、混账无赖,他不过是轻轻吐了两个字出来——“没钱。”
“什么,没钱?!”店小二急了,“没钱你把我们店里的好酒都喝光了?你……你把身上的那件白虎皮脱下来抵酒钱!”
老者发出了一连串鹅叫般的夸张笑声,下巴仰着,仍是以两个字作为回应——“不脱。”
店小二差点要被气死,红着脸嚷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天底下哪有白喝酒的道理?你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么?拿出来作抵押,不然我这就去报官!”
老者晃了晃背上的那个巨大布袋,嘿嘿笑道:“我这袋子里的东西倒是值几个钱,要不你来挑挑?”
“好哇!”
店小二显然没见到适才那条癞皮狗的凄惨死状,毫不客气地走了上来,不由分说就要来取白发老者身后的深青色袋子。
魏颉知道那布袋危险,见状连忙阻拦道:“哎哎哎,行了啊,不就是点酒钱吗?干嘛对前辈这等无礼!”
店小二见魏颉此时的模样着实怕人,倒也不敢再行轻佻傲慢之事,低沉着嗓子问了句:“那……那你来付账?”
“我付便我付!”魏颉慷慨一应,正欲掏钱结账,突然意识到自己下山得太过匆忙,将东方伯父之前赠给自己的几百两银子尽数落在了山上。
此时此刻,真正是身无分文,与旁边那个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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