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第三病院503号房间。
白霜行默默站在原地,看着桌上的粉色儿童铅笔蹦蹦跳跳,落在被打开包装的沙琪玛上。
说来神奇,当它触碰到那块小零食,沙琪玛居然像被人用嘴咬过,瞬间少了一小半。
紧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哇。”
文楚楚头一回见到这种情况:“这是怎么做到的?铅笔能消化食物吗?”
“应该是笔仙的灵体在吃。”
白霜行解释:“有的鬼魂能吃进东西,把食物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比如江绵,又比如当时他们在百家街里,用香烛供奉的那些鬼魂。
只不过此时此刻,笔仙没在他们面前现身,所以看不见而已。
“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笔仙?”
沈婵凑上前仔细观察:“和我想象里的……唔,不太一样。”
早在白霜行结束第一场白夜后,沈婵就听她说完了前前后后的所有经过。
听到笔仙贴在文楚楚后背、握住她右手的时候,代入想想,沈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厉鬼应该高冷博学、寒气森森,拥有摄人心魄的冷冽双眼,总而言之……
不会是这个一蹦一跳吃沙琪玛的家伙。
女孩端详着笔仙的反应,好奇看向白霜行:“姐姐,你们和它认识吗?”
“之前见过。”
白霜行笑笑:“算是老朋友了。”
埋头吃零食的铅笔动作停住。
——谁和你是老朋友!!
白霜行没理会它的抗议,语气如常,仿佛真的遇上了多年未见的老熟人,嗓音里带了点笑:
“很久没见,我们和它叙叙旧,可以吗?”
女孩用力点头:“好!”
她眨眨眼,看上去很开心:“我之前带过其他人来,笔仙姐姐从没出现过,那些人都说我在撒谎……笔仙姐姐愿意见你们,你们和它的关系一定很好。”
笔仙:……
这明明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会涉及与白夜相关的内容。
季风临微微俯身,对女孩说:“她们谈事情,我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他长相精致,眉眼很有亲和力,加上声线干净好听,很容易得到小孩的好感度。
女孩瞧了瞧桌上的铅笔,十分懂事地点点头。
白霜行感激地看他一眼。
如果让孩子继续留在这里,有些话题,恐怕没办法问出来。
季风临朝她笑笑,带着女孩离开病房。
等他轻轻关好房门,房间里的气氛肃然一静。
白霜行开门见山:“你怎么在这儿?”
吃完一整袋沙琪玛,铅笔直直挺立,在纸上写出龙飞凤舞的大字。
[关你什么事!]
白霜行友好扬起嘴角。
白霜行:“圆——”
笔仙:……
草!
[从上一场白夜里逃出来了呗。]
它停顿一秒,紧接着,写字速度更快。
[老实回答,白夜被毁掉,是不是和你们这群人有关?当初第一次见到你们,我就有过很不好的预感——你们怎么做到的?!]
“这笔仙,”沈婵小声说,“还是个话痨。”
白霜行却是面色一沉:“……白夜?”
她清清楚楚记得,系统规定过,不能主动向白夜中的人和鬼怪提起有关“白夜挑战”的事情。
无论是精通道法的百里,还是实力强大的江绵和秦梦蝶,在白夜崩溃之前,全都以为自己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
当她在百家街向宋家奶奶的魂魄展示出【神鬼之家】面板时,对方露出了非常诧异的表情。
很显然,白夜之中普通的鬼怪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笔仙却一语道破了玄机。
有它开口,白霜行就不算“主动提及”,能顺势问下去:“你怎么知道白夜?”
铅笔晃悠两下,有些得意。
[我的能力是预知和全知啊。]
顿了顿,它又快速补充。
[那场白夜被破坏后,我损失了多少力量,你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现在倒好,我什么都测不准了!我成傻子了!你赔!]
一张纸已经被它完全写满。
文楚楚把白纸翻了个面。
“你的意思是。”
沈婵皱眉:“你通过全知的能力,知道自己身处一场白夜……那之后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笔仙的力量实在独特,在林林总总这么多白夜里,能窥见真相的鬼怪,应该只有它一个。
[我消耗所有力量,在白夜毁灭之前护住了自己,并尝试逃离那片空间。]
笔仙回答:[后来一睁眼,就到这儿了。]
白夜被毁后,众多用来屠杀挑战者的厉鬼无处可去,将逐渐消失、魂飞魄散。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来到了另一场白夜。
白霜行正色:“关于白夜,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了。]
铅笔飞快写完这四个字,思考片刻,继续补充。
[你你你别再“圆周率”了啊!这我是真的不知道!在实力的全盛时期,我虽然号称“全知”,但其实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
[你不就问过我哥德巴赫猜想吗?我没答出来。超出能力范畴的事情,我全是一头雾水——
像什么“人活着的意义”啊,“宇宙的终极奥义”啊,“世界上一切悖论的解答”啊,我都不清楚答案。]
铅笔越写越快,笔头仿佛能擦出火花。
[白夜也是,我连它干什么的都不知道,真的真的!]
这满满的求生欲,几乎快从纸上溢出来。
白霜行若有所思:“白夜的力量过于强大,你无法看破它……是这个意思吗?”
[是。]
[我掌握的信息非常有限,只知道白夜是一个特殊空间,并非真实世界。]
还挺老实。
得到这个结果,白霜行倒也没觉得多么失望。
笔仙的实力固然特殊,但归根结底,不过是白夜里的小小一只厉鬼而已,两者对比,就像大象和蚂蚁。
要从它口中得知白夜的真相,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过——”
文楚楚觉得新奇:“你不是厉鬼吗?为什么要住在这支铅笔里?”
作为惨遭笔仙贴背的无辜受害者,关于那天夜里的经历,她记忆犹新。
铅笔停顿一会儿,似是觉得难以启齿。
[上一场白夜毁灭,让我丢失了大部分力量。]
[——所以我必须找个寄托物待在里面!不然就会魂飞魄散!可恶的人类!不管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错!]
“这话就不对了,我说句公道话啊。”
沈婵挑眉:“是厉鬼想杀他们在先,他们不把白夜毁掉,难道还要把自己洗干净了躺在盘子里,乖乖让你们吃掉?”
笔仙:……
它理亏,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粉色铅笔才上下跳了跳:
[那他们就不要启动笔仙仪式嘛!不作死就不会死,懂不懂?]
在白夜里,鬼怪们都要遵循相应的规则。
“进行笔仙游戏后,厉鬼现身大开杀戒”,是【恶鬼将映】里的设定。
等它脱离那场白夜,脑子里恢复几分清醒,才终于回过神来:
随叫随到随时杀人,自己不成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打工仔了吗?还要不要面子了?
“既然你不清楚关于白夜的事情。”
白霜行说:“那这所医院呢?有个名叫梁玉的医生试图割破自己手腕,你听说过吗?”
——好不容易遇上一只比较有用的厉鬼,不彻底把它的剩余价值压榨干净,那就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白夜挑战者。
一条路走不通,这不还有第二条吗。
[梁玉?]
笔仙回答:
[我只听医护人员讨论过她的事情。如果你想让我使用预知的能力,很抱歉,目前做不到。]
它太虚弱,连维持形体都难,不得不住在这支粉色的铅笔里。
厉鬼愤愤地想,如果它的力量还在,今天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病房里的小女孩乖乖待在床上——
别出门,更别招惹这四个煞星。
它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从一个世界逃到另一个世界,兜兜转转,居然还能碰到这伙人。
谈话进行到这里,病房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季风临:“可以进来吗?”
白霜行回头:“请进。”
“问完了吗?陆嘉嘉的办公室,刚刚有人进去。”
季风临推门而入,身边跟着身穿病号服的小孩:“应该是她回来了。”
白霜行:“差不多。”
她说完垂眼,看向直直立在桌子上的铅笔:“这支笔……”
让它继续留在这里,总归是不太好的。
笔仙的身份是厉鬼,现在由于实力受损,不得不待在铅笔里,掀不出风浪。
等它一天天恢复,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白霜行可没忘记,当他们进行完笔仙仪式,在百家街444号房间里骤然升起的杀意。
让这种厉鬼陪在一个小女孩身边,未免太危险。
沈婵也想到这一点,看向女孩,有些担心:“小朋友,这支笔有没有欺负过你?”
铅笔抖了抖,如同对着他们耀武扬威,在纸上奋笔疾书。
[欺负?都多大的人了,还用这么小儿科的词语,真是幼稚!]
[我们厉鬼会一天天激起人类的恐惧、吞噬人类的血肉,对付一个小孩,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女孩眨眨眼,诚实摇头:“没有。”
沈婵还是不放心:“那它待在这个房间,每天都做些什么?”
铅笔一跳一跳。
[当然是散布恐惧!]
“吃我的沙琪玛,吃我的绿豆糕,吃我的无骨鸡爪。”
女孩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笔仙姐姐总是催我去自习学校里的英语书,还说如果不好好学习,以后回到学校,就跟不上其他同学……它很聪明,做练习册的时候,如果有不懂的问题,全都可以问它!”
沈婵嘶了口凉气:“这笔仙,挺能吃。”
文楚楚点头:“它生前,学习一定很好。”
白霜行单手撑起下巴:“笔仙牌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量身定制的广告啊。”
笔仙:……
纸上的粉色铅笔愤愤跳脚。
——可恶!这让它以后怎么维持厉鬼的尊严!
“不过,不管怎样,让它留在这里都不太好吧。”
沈婵压低声音:“小朋友生了病,又是会出现幻觉的那种。她本来就混淆了现实和幻想的界限,能看到许多不存在的鬼影,如果继续和笔仙生活在一起……”
说不定,她会认为眼前的其它鬼影同样真实存在。
孩子的世界观尚未成型,在这个阶段,必须让她明白,身边影影绰绰的鬼魂全是虚幻假象。
毫无疑问,笔仙只会加剧她的病症。
白霜行笑笑:“不如,暂时让它跟在我们身边吧。”
铅笔一愣,迅速画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打从一开始,白霜行就决定带走它。
只不过在最初的时候,她是打算找个办法,让厉鬼彻底魂飞魄散。
毕竟厉鬼心怀怨念,大多数残忍嗜杀、草菅人命,一旦留在这里,后患无穷。
不过听女孩说完那些话……
似乎,这支笔,不算太差。
再说,笔仙能力特殊,在这场以探索真相为主的白夜里,或许能给予他们帮助。
“你也看到了,这个孩子正在接受治疗。”
白霜行看着铅笔,用只有它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留在这里,是想让她更分不清鬼魂和现实吗?”
话音落下,粉色铅笔愣住。
仿佛忽然之间卸下了浑身的嚣张气焰,它晃动身体,像在摇头。
意料之外地,居然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沈婵见状,松下一口气。
笔仙应该也在为孩子着想。
“小妹妹,我们和这位笔仙姐姐是老朋友。”
她低头,与不远处的女孩四目相对:“今天要把它带走哦。”
女孩一怔,显然舍不得让它离开,瘪了瘪嘴。
[别哭!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女孩子不能随随便便掉眼泪。]
粉色铅笔写字飞快:[好好治疗,好好休息,别相信你身边的那些影子,更别怕它们,知道吗?]
白霜行把纸张从桌上拿起,递到女孩面前。
笔仙悬在空中,继续写。
[别忘记看你的教科书,以后还要上学,数学题一定要多做!还有,有空多和其他人说说话,别整天坐在角落里画画。]
它迟疑几秒,又写道:
[别听有些人胡说八道,你不是怪人,只是比他们更有想象力——以后要当大画家的那种!]
小孩抿唇,用力点头:“以后……笔仙姐姐会去哪里?”
这个问题,白霜行没有答案,笔仙也没有。
他们四人虽然能暂时把它带在身边,然而当白夜结束、他们从这里离开,笔仙又会回归无主的状态。
嗯……
白霜行想,如果合得来,或许可以试试让它进入神鬼之家。
从笔仙和小朋友的相处模式来看,这不是一个坏家伙。
[如果有机会,等你病好了,我会回来看你。]
铅笔写得洋洋洒洒,末了,像是有些害羞,也有些犹豫,忽然停在半空。
但它终究还是写下最后一句话:
[要不,来抱抱吧。]
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从窗外缓缓淌进来,在一片冷白的病房里,氤氲出柔软的暖色调。
身穿病号服的女孩定定看着这句话,眉眼弯弯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纯粹的笑。
她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环住那支浅粉色的儿童铅笔:“抱抱。”
离开病房前,小朋友给白霜行塞了很多沙琪玛和绿豆沙。
据她所说,这是笔仙最爱吃的东西。
“话说回来,这场白夜结束以后,你们会离开吧?你们走了,我去哪里?不会被人扔进垃圾桶吧!”
从未听过的嗓音突然出现,文楚楚被吓了一跳。
循着声音望去,居然是从铅笔里传出来的。
白霜行也很惊讶:“你会说话啊?”
“废话。我又不是哑巴,哪个厉鬼不会讲话?”
铅笔被沈婵放在白大褂口袋里,探出笔尖:“之前保持安静,只是因为不想吓到小孩而已。”
同理,它还能变出一抹惨白惨白的鬼影。
之所以连吃东西都隐去身形,全是为了小朋友着想。
笔仙声线清脆,尾音又柔又细,像是娃娃音。
和它在纸上奋笔疾书的暴躁性格很不相符。
“笔仙居然是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子。”
沈婵说:“你还记得生前的事情吗?”
“不记得了。”
铅笔摇头般晃了晃:“从我有意识起,只知道一件明确的事——一旦有人召唤笔仙,我就要出现在他们身边,并且杀了他们。”
它语气淡淡:“我可能死得太久,生前的记忆,一点儿也记不清了。”
“你生前,大概率是个不错的人哦。”
白霜行扬眉:“会吃沙琪玛、会帮小孩做练习册的厉鬼,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怎么说呢,很有童心。”
笔仙:……
这家伙果然很可恶!!!
是它太傻,居然为她的第一句话恍惚了一下下。
顺着楼梯往下,没过多久,四人来到陆嘉嘉的办公室前。
白霜行走在最前面,轻轻敲响房门。
办公室里,传来女人冷淡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白霜行终于见到了这位一直在别人口中出现的医生。
陆嘉嘉很年轻,相貌寻常,是偏向于干练冷静的类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见到他们,女人愣了愣:“有事吗?”
几个陌生的同事忽然登门拜访,任何人都会觉得疑惑。
“你好。”
文楚楚直入主题:“我是梁玉的亲戚,正在调查她的事情。”
不得不说,有了她的这一层身份,在这场白夜里,套取信息变得容易了许多。
如果他们只是和梁玉毫无交集的普通同事,向其他人打听线索时,绝不会这么理直气壮。
“……亲戚?”
陆嘉嘉抬头,把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什么亲戚?”
这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她爸是我舅舅,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
文楚楚回答得十分顺畅:“梁玉姐姐是b大毕业的,老家在新华市,对海鲜过敏——对不对?”
女人静静与她对视,沉默一秒,点点头。
陆嘉嘉语气很冷:“你想调查什么?”
“我们听说,当天你也去了酒吧。”
文楚楚:“能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和梁玉一起到的酒吧。”
陆嘉嘉向后靠上椅背,双手环抱在胸前:“她的行为举止很正常,和平时没有不同,不过能看出来,她没怎么去过酒吧,全程特别拘谨。”
日记里的确说过,梁玉大学以后就很少有娱乐活动。
文楚楚一边思索,一边听她继续说。
“我们玩酒桌游戏,她不太能听懂规则,又醉得晕晕乎乎,在旁边坐了会儿,说要去卫生间。”
陆嘉嘉说:“——然后,很长时间没再回来。我给她打过电话,没人接;也在卫生间和酒吧里找过她,始终没看到人影。”
沈婵:“那天晚上,你再没见过她?”
“我本来打算报警的。”
陆嘉嘉摇头:“大概二十分钟后,她自己回来了。”
“她怎么说?”
“她记不清了。”
陆嘉嘉叹了口气:“梁玉之前就有点醉,回来的时候,也不太清醒。我问她发生什么事,梁玉说,她好像遇到熟人,和那人喝了杯酒。”
说到这里,她皱起眉:“喝酒之后,她就醉得睡过去了。”
文楚楚抓住关键词:“关于那个熟人——”
“梁玉完全不记得。”
陆嘉嘉:“如果有线索,这事儿早就破了。”
也就是说,当天梁玉在酒局里觉得拘束,于是去卫生间悄悄写下日记,离开卫生间后,遇到一位“熟人”。
古怪的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她浑然不知。
白霜行安静听完,沉声开口:“酒里被下过药。”
“我也是这么想的。”
陆嘉嘉颔首,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上一口:“由于药物作用,梁玉遗忘了部分记忆,并且——”
她放下瓷杯,声音小了些:“和那个男人进行了亲密的举动。”
季风临问:“在那些被拍下的照片里,梁玉本人是什么状态?”
“看上去很清醒,没有昏睡,抱着那个男人,在笑。”
陆嘉嘉揉了揉太阳穴:“就是这个原因,医院里的谣言才会越传越凶。我告诉过他们,市面上的□□物能达到这种效果,但没人听。”
甚至有人对她冷嘲热讽:
如果□□物有效,那世界上所有的出轨,岂不是都能用上这个解释?
把她气得够呛,当场和那人对骂半个钟头。
沈婵点点头:“陆医生你……也在调查这件事吗?”
“算不上调查,毕竟我又不是警察。”
陆嘉嘉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只不过一直听医院里的流言蜚语,觉得很烦,就想找找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的确在尝试查明真相。
文楚楚对她的好感多了几分,温声追问:“陆医生,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目前没有。”
陆嘉嘉摇头:“梁玉身边的男性朋友,我都不是很熟。她住院后我去探望过几回,她自己也觉得,没人和她有深仇大恨。”
“男性朋友。”
文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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