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与木柴热烈地亲吻着,发出愉快的哔啵声,温暖从壁炉中散发。
怪物们的小妻子围坐在壁炉前的小圆桌旁,正进行一场只属于妻子的故事会。
第一位妻子有一头耀眼的红发,比火光还要明亮,比春花还要灿烂,她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微微抿了一口,然后清了清嗓子,说:“第一个故事,就由我开始吧……”
噔噔噔!
噔噔噔!
一阵红色的旋风席卷而过,在月下雪地上留下两串凌乱的脚印。
克莱尔追逐着一只胖乎乎的雪兔,从黄昏追到日落,从黑森林外追到黑森林中。
“咻——!”利箭破空,穿过兔子屁股上毛绒绒的小圆球,将可怜的肥兔子钉在地上。
克莱尔三两步上前,逮住兔子耳朵,将他“啵”地从地里□□,并发出得意而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你这狡猾的小兔子,终究落到我手里了吧。”
她开心地畅想着:“这么肥的兔子,要怎么处理才好呢?红烧兔?小烤兔?兔子汤?”
克莱尔吸溜了一下口水,觉得自己都想要。
然而,然而,手里的兔子听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悲惨遭遇,竟呜呜哭了起来。
“喂,你哭什么?”克莱尔被这哭声吓了一跳。
“哦,美丽善良的姑娘,”那兔子抽抽搭搭,硬着头皮哀求讨好,“我只是一只柔弱无助,味道又不好的兔子,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呢?”
“不行!”克莱尔断然拒绝,“我凭本事打的兔子,为什么要放你走,再说了,我已经饿了两天了,正需要你这样胖乎乎的兔子填饱肚子呢。”
说着,她在厚实软乎的雪兔肚子上戳了戳,肥美的五花肉上荡起一层波纹。
如果咬一口的话,一定会滋汪冒油吧。克莱尔暗暗想到。
肥兔子哭得更大声了。
克莱尔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兔子的眼眶像两汪泉眼,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泪水,很快将他自己的毛毛打湿。
看着兔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克莱尔的良心缓缓跳动了一下。
咚!
咚咚!
咚咚咚!
良心越跳越快。
那兔子绝望地哭诉着:“我是多么不幸的一只兔子啊,年纪轻轻就要失去自己的生命,等我死后,我美丽的妻子,一定会投入别兔的怀抱,我可爱的宝贝们,也一定会叫别兔为爸爸。”
这么说来,这只兔子的确很可怜啊。
克莱尔几乎无法自抑的感到了抱歉。
她想:原来这是一只有家室的兔子,我要是吃了他,会让一个庞大的兔子家族陷入悲伤呢。
她又想:与可怜的兔子比起来,好像饿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她把那只痛哭的兔子轻轻放在了雪地上。
哭声一顿,兔子不敢置信地眨了眨泪眼,打了个响亮的哭嗝儿。
“你走吧。”克莱尔依依不舍的对自己的晚餐说到。
“真、真的吗?”兔子呆呆问道。
“假的!”克莱尔虎着脸吓唬道。
兔子一个激灵,撒丫子就跑。
跑了没多远,他又忍不住停下来,小心翼翼回头张望,见克莱尔真的没有追过来,于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而后,兔子扭过身,心痛地拍了拍刚才被利箭扎过的尾巴——箭头没有将他的尾巴扎伤,只是把毛毛扎乱了。
兔子将尾巴拍成一颗蓬松的毛球,才蹦蹦跳跳离开。
“这么蠢的兔子能活到现在,真是没有道理。”克莱尔迷惑的评价道。
但随即,她就没有闲心去想什么兔子了,因为——
“咕咕咕,咕咕咕!”她的肚子叫个不停。
饿了两天的克莱尔,放走了唯一的晚餐,她该吃什么呢?
举目四望,高大的古树密密麻麻,月光穿过树杈,在雪地上投下阴森怪诞的影子。
糟糕!克莱尔发现自己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在这黑漆漆的森林里,到底哪一条才是回家的路?
克莱尔又冷又饿,感到十分沮丧。
自从收养她的猎人老约翰去世后,克莱尔就开始独自生活,村子里的人们因为她是“红头发的”克莱尔,都不愿同她来往。
红头发——人们常认为是放荡、卑鄙与欺骗的象征。
虽然这并不妨碍克莱尔拿着自己的小木弓努力讨生活,可谁叫她有一个心软的毛病呢?
迄今为止,她已经放走了八只鸡,两头山羊,十二只兔子,九头小猪……
天上簌簌下起了细雪,饥饿的克莱尔被冷冰冰的孤独感所环绕。
如果是别的姑娘迷失在森林里,他们的父母一定会点着火把冒雪前来寻找,而克莱尔,已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只能独自在森林呆上一整夜,等到天亮才能找路回家。
克莱尔坐在雪上,一动也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啪嗒”,一根胡萝卜滚到她手边。
克莱尔捡起胡萝卜,惊讶地抬头。
前方的小斜坡上,冒出一只眼熟的肥兔,一只漂亮的母兔,以及一大堆活泼可爱的小小兔。
一窝兔子从小坡上推下好多好多胡萝卜,好多好多胡萝卜整整齐齐滚到克莱尔手边,堆成高高的一堆胡萝卜。
克莱尔盯着那堆胡萝卜,情不禁发起了呆。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兔子们正盯着她看。
他们两两相望,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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