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遇见李凉之前, 夏火还有过一个爱人。
他叫陈轲,是学古典舞出身的,虽然长得没李凉帅气, 但是气质出尘,夏火常形容他是“当代谪仙”,每每调戏他总要喊他“我的小仙男”。
高考结束那年,他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碾断双脚,后来割断了自己的喉咙自杀。
他死前最后见到的人是夏火。
夏火乖戾,爱惹事,做事总是风风火火的,看上陈轲之后就没有藏着掖着,可是陈轲这个人守规矩, 总是说高考之后才能答应和夏火在一起。
然而他没有未来了,于是希望夏火能忘记他。
夏火当时根本没想到几小时后眼前这个男孩,会彻彻底底永永远远的离开她,她只拽拽笑着, 为了安慰他而刻意闲散的说:“放心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姐姐我都爱你,都不会离开你。”
她不会离开他。
可他离开了她,以死亡的形式。
李凉在夏火之前,也有过一个爱人。
她叫宋雨狂, 因为名字好听,开学第一天李凉就注意到她,再一看居然模样也不错,小姑娘是学古典舞出身的,脸蛋漂亮, 气质更是卓绝。李凉喜欢在人群里忽然喊她的名字,也会叫她“小仙女”,每每喊得她脸红到脖子根。
宋雨狂是个很文静的姑娘,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凉追她,她虽然也喜欢,可却不敢逾矩,便和他约定要在高考之后再在一起。
结果高考之后,她出了车祸,当场毙命。
一句遗言都没有留给他。
她死后,他开始了自我放逐,把自己流浪到大洋彼岸,变成混蛋,变成烂货,变成活死人。
李凉第一次见到夏火的时候,她浑身都是五颜六色的颜料,只穿一条及臀的吊带连衣裙,走在纽约的街头拿着酒瓶晃,鞋带还散了一只,离近了看,她的眼线被眼泪晕开流下了几道污黑泪痕,像大雨冲刷的泥水。
matilda猜她肯定是嗑药了,willy附议打五百美金的赌,张扬问好歹是亚洲人要不要帮一把。
他们用英文对话,夏火走到跟前的时候,恰好轮到李凉发表意见。
李凉笑得无比浪荡下流:“帮啊,万一睡死过去了,被我们操也不能便宜美国佬不是?”
他话音刚落,夏火脚步顿了,她转脸向李凉看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醉醺醺的,一个很清醒,可醉了的那个眼眸中似燃烈火,醒着的那个却浑浑噩噩双眼迷离。
对视只有一秒,下一秒,夏火忽然冲过来,扬起酒瓶在李凉头上狠狠一砸。
玻璃四溅,血液流涌。
李凉的朋友们瞬间惊起,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夏火像个孩子那样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你要是没死再来操我吧,人渣。”
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
李凉顶着还没掉痂的伤疤和willy一起去俄勒冈州看火山口湖,他们本打算坐坐船游湖去wizard island。
cleetwood cove trail是上船的地方,也是公园唯一可以接触湖水的地方,李凉刚走到z字路中间路口,就看到夏火往岸边游过来,她是唯一黑头发的人,所以格外显眼。
他额上的疤顿时抽抽了两下。
他忽然就没心思去什么岛了,直奔湖边去。夏火摸上岸的瞬间,就看到他的腿,再抬眼,就看到了他的脸。
他露出睚眦必报的笑:“没死。来操你。给操吗。”
【2】
火山口湖水澄澈,像呼伦贝尔草原上的天空那么蓝,夏火穿着蓝色的泳衣,亦融入了这密度如此大的蓝里。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一改初见时风尘、堕落的样子,带着一股空山新雨后的纯洁。
后来李凉没有和willy他们去玩,而是和夏火一起回到酒店。
夏火似乎一点都不怕李凉。
即便进屋之后,李凉做的第一个动作是揽她的腰,第二个动作是抓她的手腕,第三个动作是把她推到墙上。
贴得很紧,他们甚至感受得到彼此脉搏跳动的痕迹,李凉笑得流氓气十足:“你想用什么姿势。”
夏火宠辱不惊:“你活好吗。”
“呵。”李凉对这个问题十分诧异,“我干过的人和你年龄差不多,懂么。”
“你还觉得自己挺厉害?”夏火歪着脑袋,淡漠看着李凉。
李凉目光变利,想说什么。
夏火先开口:“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李凉下意识眉头蹙起,丢给她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
夏火终于露出一抹讥笑,她伸手推开他,长臂一伸,反客为主把他推到墙上,踮着脚尖,撑着墙,特不屑的瞪着他:“也想搞脏我?”
李凉饶有趣味:“怎么,你是干净的?”
夏火想都没想:“当然了。”
李凉攥住她手腕的指节紧了紧,眼眸中暧昧更深。
而夏火下一句又话锋一转:“因为——”她挑眉,“我有处男情节,只睡干净的。”
李凉实实在在的愣了一瞬,几秒后他丢开她忽然大笑:“我保证,这是我活这么大听到的最搞笑的笑话。”
夏火瞪着他:“笑够了就滚。”
“妹妹,和自己爱的人睡才叫贞洁,懂么。”
李凉笑得脸都红了,“就你还干净,咱俩都是在泥潭里打过滚的人,不过是我更脏一点而已,你五十步笑起我这百步来了,哈哈哈……你怎么那么可爱。”
李凉笑得毫不收敛,夏火伸手要打他,被他攥住胳膊直接往怀里带,紧接着压到床上来了。
“滚蛋!人渣!你敢乱来我杀了你!”夏火推他也推不动,只好大骂。
李凉不受她威胁:“不想我碰你也行,你要告诉我三件事。”
“滚!”夏火怒气冲冲。
“第一,告诉我你叫什么。”
李凉悠然自得:“第二,把你微信给我,加好友之后不许删。”
“第三……”李凉挑眉,“还没想好,但我不会为难你。”
夏火“呸”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我最讨厌有人威胁我。”
李凉点点头,低头咬在她脖颈上,夏火闷哼一声,疼的一缩。
他使足了力气咬她,咬出血来,舔舐了一番,才抬起脸:“宝贝,你觉得我是什么善茬?”
他抬眼:“你瞧瞧我头上这个疤,破相了知道吗,永远会有痕迹,知道吗?”
夏火目光扫过去,他额上的疤她从进门之后就悄悄看过好多次。
“所以你也要我留疤?”
“哦那倒不至于。”他简直像条毒蛇,阴鸷恶毒,“就是提醒你,你说过的话而已。”
夏火瞬间想起酒瓶在他脑袋上绽开的时候,她说过什么。
她轻笑一声,抬了抬脖子吻上他的嘴唇,只一下又躺回去:“要睡就睡,寻欢作乐,又不是第一次。”她打量着他的脸庞,“好久没睡到国男了,我试试好用吗。”
李凉目光冰凉,好似沉浮着无数碎冰。
夏火俨然不耐烦了:“再犹豫一秒,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不行。”
“啊……”
话刚落李凉就扯开她的衣服。
而夏火这一声惊呼,从第一声起,就再没停下来过。
缠缠绵绵,浪荡不堪。
他们都是抛弃了肉身的人。
他们都不怕堕落,与其在黑暗中绝望,不如在黑暗中狂欢。
第二天拂晓,李凉拍了拍软成一滩泥的夏火:“你说我行不行。”
夏火艰难的抬起胳膊,朝他比了个中指。
李凉愉悦大笑:“从没见过你这么犟的女孩,刚才哭的不是你,丢了好几次的不是你?”
夏火拨开凌乱的头发:“做完了还不滚,是不是还想让我给你小费?”
李凉闻言顿了顿,没生气,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穿上,随后又点上一支烟:“我们还会见的。”
夏火哼一声:“大可不必。”
李凉勾唇,什么也没说,静悄悄离开了。
【3】
李凉和夏火都没想到,他们的第三次再见,双方都很狼狈。
时隔半年,圣诞雪夜,纽约中央公园的长椅两端,分别坐在两个酒鬼。
两个人都穿黑色的大衣,男生里面穿连帽卫衣,帽子是戴着的,隐匿了大半张脸,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胳膊搭在膝盖上,手里握着酒瓶。女生戴鸭舌帽,也把大半张脸隐匿起来,两只脚都踩在椅子上,两只手抱着酒瓶。
是男生先来的,女生后到,因此男生一直没发现女生的存在,直到公园里的流浪汉过来找女生的麻烦,他才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两个流浪汉都有一米九高,对女生拉拉扯扯,抢钱又劫色。
男生站起来,冲上去对着其中一个流浪汉的脑袋就是一阵猛砸,另一个流浪汉边冲过来救自己的伙伴,边大喊起来。
女生用英文大喊:“不好,他要搬救兵,快跑!”
她拉着男生的胳膊往反方向狂奔,也不知道身后的流浪汉追上来没有,总之是拼了命的跑,最后跑到街上,女生累的双腿瘫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男生喘着气,瞥了女生一眼,眼睛一亮——是她。
夏火的帽子早就跑掉了,抬头,整张脸都对上他:“thank……”
她顿住了,没想到会是他。
而更吃惊的是,他的手腕正在流血,染红了纱布,血渗出来流到指尖上。
夏火惊慌失措,再看自己刚才拉着他的那只手果然被血染红了。
“我把你伤口抓裂了。”
李凉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就说嘛,你我还得再见。”
夏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艰难站了起来:“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不去。”
雪还在簌簌下着,李凉左右看了看,到处灯火通明的,节日的热闹总让人孤独。
“爱去不去。”
夏火也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打车想走。
李凉叫住她:“喂,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就算看着咱俩一百年的缘分上,也不好恩将仇报吧。”
夏火转脸,讥笑:“医药费我给你出?”
李凉面不改色:“那倒不用,就是我现在无家可归,你收留我一晚。”
“你脑残?”
“是啊,被酒瓶子给砸的。”
“你……”
“车来了!”李凉瞥见什么,伸手叫车,“hey,taxi!”
“……”
后来夏火还是让李凉跟她回公寓了。
进门之前,夏火警告:“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李凉玩世不恭:“得了吧你,你其实也担心我手腕的伤,不然你能打发不了我?”
“无耻。”夏火骂他一句,才开门进屋。
进了房间之后,夏火去拿医药箱,李凉乖乖坐在一旁,让夏火把他的纱布揭开。
看到伤口之后,夏火倒抽一口气。
她迟迟不敢给他处理,默了默,她把碘伏和棉签一扔:“你走吧。”
李凉看向她。
她冷冷的:“你想死?”
“怎么又骂人呢?”李凉笑。
夏火皱眉:“我没时间和你打太极,你这伤那么深,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是什么?还有,伤口很不整齐,不是用刀划的吧?”
李凉定定看了夏火三秒,随后什么都没说,把碘伏和棉签拿起来,兀自处理伤口。
看着都触目惊心,他却是一声没喊疼。
夏火走到一旁抽烟:“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烂人也会想死?”
李凉嗤笑:“怎么,我们人渣没有得抑郁症的权利?”
夏火弹烟灰的手顿了顿,看向他,眼里第一次没有敌意。
李凉坐在灯火通明的地方,他的身体是瘦削的,气质浪子,长相桀骜,喜欢噙着三分笑,一身反骨藏不住。
李凉似乎是感应到夏火的目光,也转脸看过来。
夏火长发如瀑,一双猫眼,妩媚又乖戾,哪怕在这么柔和的灯光下,也是又坏又叛逆。
李凉目光一沉。
而夏火打了个寒战,觉得冷。
他们并不知道,同一时刻,同一个念头在他们脑海中成形——他们是一样的人。
有可能相遇,是上天注定的。
这个念头生出之后,李凉忽然很想问:“你到底叫什么?”
“夏火。”
吐出这两个字之后夏火都惊了一秒,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告诉他。
“你好夏火,我叫李凉。”
夏火重复一遍:“李凉?哪个凉?”
“冰凉的凉。”李凉想到什么,又一次对上夏火的眼睛,“我们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冰凉的火焰。”
他们本就是,冰凉的火焰。
夏火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悲伤,这种情绪令她想再次饮酒,她念头既出,就没有亏待自己。
她去冰箱拿了瓶白兰地。
李凉包好手腕走过来:“大过节的,你确定只喝酒?”
“不然呢?”
“叮咚——叮咚——”
有人摁门铃。
李凉脸上浮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
夏火想了一秒,走过去开门。
是披萨外卖。
夏火签收之后关上门,再转脸只见李凉挑起一只眉毛,桀骜不驯的笑:“你去找药箱的时候我点的。”
夏火愣了愣,把一袋子食物整个扔他身上。
这脾气……
李凉笑笑,解开袋子,大快朵颐。
外面的雪卷着狂风,狂风也卷着雪,不管不顾的落下。
屋里一小片灯光,解救了两个想死的人。
【4】
李凉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这病是怎么得的,李凉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十二岁时发现母亲是同妻,父亲和他很尊敬的王助搞在一起就开始萌芽了。后来这个烂透了的家族,做的那些龌龊事,一件件被他发现,他就麻木了。
再后来他进入青春期,开始叛逆,打架斗殴无恶不作,在他最顽劣的时候,宋雨狂出现了,她教会他平和宁静,他刚刚学会,她就死了。然后父亲发现他早就知道这个家里见不得人的一切,害怕他日渐仇恨的目光,为了安心就把他流放到大洋彼岸。
来到美国之后他自杀过两次。
一次想上吊,好巧不巧matilda来他家里找丢失的手链,他的备用钥匙放在哪里,他们这帮朋友都知道,matilda埋怨过他不该这么把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却不曾想他的信任让她救了他一命。matilda进屋之后发现他自杀了,她偏偏会急救,在他快断气之前把他救了回来。
第二次是今晚,他围着壁炉烤着火,放了一首有关圣诞节的音乐,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忽然很平静的折断了一根圣诞树枝,把自己的手腕放在圣诞树枝上磨,皮破了,肉烂了,血管露出来了,鲜血像糖浆一样流下来,他这时却停了,觉得要死也该死在家里,就去拿纱布把手腕包了起来。
然后他到中央公园散心。
说是散心实际上是酗酒。
夏火也是。
出门之前,她把一幅花了半个月的画完工了,无事做,反倒陷入情绪怪圈,她告诉自己只是出门走走散散心,谁知道最后买了酒把自己差点灌醉。
夏火一直觉得自己是逃到国外来的。
陈轲临死之前,最后见的人是她,陈家人就觉得是她教唆陈轲自杀,成天到她家里闹。
夏火家不算大富裕,但也是中产水平,父母在社会上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陈家正是看重这一点,才用很无赖的形式撒泼闹事,逼得夏火一家抬不起头。
他们本以为去外地上大学远离这些是非就什么就都好了,谁知陈家人跟去学校,开始造谣夏火是出来卖的,当过小三,各种污言秽语……
本来夏火是觉得陈家失去了陈轲,伤心难过发泄发泄再所难免,但事态一再严重她也忍无可忍了,只好把陈家人告上法庭。
宣判下来,夏家胜诉,陈家需付法律责任。
开庭当日,陈家人恼羞成怒,开车撞向夏火一家,后来这场车祸里,只有夏火一个人活了下来。
从那天之后,夏火没睡过一天好觉。
她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面对陈轲,爱不能,面对父母,死不起。
她把自己放逐到国外,和魔鬼交易典当了自己的纯真,开始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堕落着,癫狂着,什么时候没有折腾的力气了,那就说明这具肉身也毁了。
夏火和李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
他们像两只困顿的兽,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因为嗅到了同类,他们都想杀死对方。
他们让对方疼过伤过流过血,也带领对方探索过最顶点的快乐,扬言再也不见,谁知后来再见,竟是在彼此都拨了坚壳,褪去伪装,最脆弱的时候。
他们的人生里都下过一场雨。
这场雨偶尔滂沱,偶尔细密,总之至今淅淅沥沥。
所以夏火没有问李凉为什么自杀,正如李凉没有问夏火为什么酗酒。
在西方的新年里,大雪皑皑的时刻,他们逃进这间小小的公寓,最后吃饱喝足,终于都睡了一个好觉。
【5】
第二天夏火醒来,发现李凉早就离开。
后来又是时隔半年没见。
夏火很少想起他,可但凡一想起,心里就会一刺——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再自杀,也不知道他死成了没有。
这年五月,夏火受邀参加同学的生日会。
她穿了一件玫红色的抹胸裙到场,谁知道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男人也穿一件玫红色的衣服。
betty注意到她一直盯着那男人,就牵着她的手走到那男人身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ryan,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这个叫ryan的男人转过脸,夏火吓了一跳。
“ryan,这是我的朋友helen,也是中国人哦。”
还没等夏火反应过来,betty已经把她介绍给他,而后很暧昧的朝两人笑了笑才离开。
男人看向夏火,和她的目光对上,两个人沉默了一秒。
很快就不约而同笑起来。
夏火是憋着笑,明明想笑还逞强装冷漠的那种。
李凉却是畅意大笑:“巧死了。”
“你是说参加同一场宴会还是穿相同颜色的衣服?”夏火问。
“helen,光束和火把的意思,你还真是按照名字取名字啊。”李凉却答非所问。
夏火偏要问到底:“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跟踪我?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巧能遇见,遇到就遇到,上次我喝酒你也喝酒,这次我穿玫红色你也穿,喂大哥,玫红色是黑色白色那么容易撞的吗?”
“我说大姐,你不要含血喷人。”李凉放下手里的香槟杯,看样子是要和她理论一番,“我还说你跟踪我呢,你谁啊你,中国哪个地方的,别不是暗恋我一路追我出国的吧?”
夏火:“……”
她可算知道了,自己遇上瘪三无赖了。
她吞下一口气,扭头就走。
李凉在后面尾随着她。
她往后花园去,一路上撞见两对亲吻的男女,走到水池边才热闹,接吻的跳水的跳舞的……混乱至极。
“暗恋者,想逃吗?”
身后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句中国话,夏火转头都不用转,就回:“和你待在一起我才想逃。”
她说完,又想到什么,转脸恶狠狠瞪他:“王八蛋,谁是你暗恋者?”
“那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啊?”李凉抽着烟笑,又说,“没跟你闹,去我车里坐会儿,等会儿切蛋糕再过来。”
夏火不小心扫到了他手腕上狰狞的疤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感受。
再抬眼,她说:“那借我根烟抽。”
“没问题。”
五分钟后夏火随李凉到他的兰博基尼上坐。
李凉给她一根烟,又用自己嘴上这半截烟给她点了火,夏火接过来抽了一口,青雾缭熏,她这天化了极艳丽的妆,像戴了一张面具似的。
李凉想笑却没有笑:“你还是不化妆好看。”
“好不好看都不是给你看的。”
还是那么呛。
李凉摇头:“你别总是一副吃人的架势,我对你只有性趣,没有兴趣,你放心吧。”
这话莫名让夏火觉得不舒服,他好像在说“我对你没意思你别自我多情”?
“哦那巧了,我对你既没有性趣,也没有兴趣。”
这句话简直把天聊死。
李凉也不生气,另找了个话题:“说真的,我还真挺想知道你是哪儿的人。”
夏火只抽烟,不搭理他。
他笑笑:“我先说,我是遗棠人。”
夏火表情变了,她倏然转脸审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不会真是刻意接近我的吧?”
她这么讲,李凉也品出味儿来了,问:“你也遗棠的?”
夏火没否定。
李凉骂了声“操”:“如果不是天注定的缘分,那你一定是暗恋我一直在刻意接近我。”
“滚蛋吧你!”夏火起了高调,“你以为你是人民币啊人见人爱?老娘也有喜欢的人好吗?他比你帅比你乖比你优秀一万倍。”
“操……”李凉莫名生气,“比老子好你还上老子床?他那么好怎么还留你一个人上中央公园过圣诞呢?他大好人现在在哪呢,叫出来让我看看,我瞅瞅他是比老子长还是比老子大。”
提到陈轲,夏火有点崩溃。
她指着李凉的鼻子:“你少提他,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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