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看着眼前复刻的地契, 简直哭笑不得。
贾府奴才胆大包天,他林如海却还没到用下作手段取人家祖宅的地步,为了妻子的眼泪就徇私枉法往人手里递把柄的事自然也是不能做的!不过, 那奴才有一句话没说错, 行与不行,总得开口问过才知道,万一,这家正缺钱使呢?为了长远打算, 典卖祖宅的也不在少数。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谁知, 他只开了个头,这位刘主簿就取了他家祖宅的地契复刻来给他看。他看着这张虽然拙劣, 但一清二楚的复刻过的房契, 才恍然发现, 就连这大半个巡盐御史府, 都是人刘主簿家的。
怪道这扬州巡盐御史的府衙格局跟别个尤其不同, 他到任时间虽然尚短, 但为官时间却长, 连办公的府衙都是强占的别人家的住宅,这种事,他简直闻所未闻!
这顾家,这扬州, 今日真是给他长见识了。
刘主簿斑驳纵横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里都盛满了苦涩, 他道:“大人以为我那儿子是因何被流放的?就是因为当年的巡盐御史想要扩建御史府, 看中了我家的宅子,我家不从,我那小子跟他们争执起来, 他们便寻了个由头把他给流放了,如今,大人又要”
林如海忙道:“万万没有的事,林某今日过来,只是相问一二,原本想着若是能置换,林某大可多出些银钱,两相得宜才好,如今看来,这却不是银钱能够解决的了了的。刘主簿放心,林某必定如实上报朝廷,别的先不说,这巡盐御史府,林某却是再住不得了。”
怪不得堂堂府衙跟个民宅只有一墙之隔,原来本就是占了人家隔出来的。
刘主簿激动的站起身来,浑身颤抖道:“真的?林大人真愿意为我等上达天听?别的就算了,能不能,能不能先打听打听我那苦命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
林如海心下不忍,先扶他坐下,他问道:“既然已经占了,怎的还给你们留出来一块?”他可不认为那些个杀才还有给人留一个宅子安家的好心。
刘主簿嘲讽道:“他们倒是想呢?只是,我刘家可是世代祖居扬州城,祖上也是做过官的,要不然,怎能留下偌大家业?当年我家大郎为了抗命,可是好好的闹了一场,他们也没吃着什么好,又不想闹出人命来,只得给我们留下了这几间屋子栖身。”
林如海又问道:“现今知府陈大人并不是个昏庸无能之人,你既在他手下做事,如何不把实情禀报于他?”
刘主簿苦笑道:“不瞒大人,老朽实在是怕了。上一任知府刚上任的时候,老朽就曾将实情上报于他,结果,他原先还信誓旦旦的要帮着老朽讨回公道,谁知,不过几日的功夫,他就屈从于御史府,见了我只摇头不说话,我如何还能不明白?再没几日,我家就不断出现死老鼠、死猫、死狗这些个污秽之物,只把我那老母吓的魂不附体,卧床至今眼见着也时日无多了。我这心气啊,就这么一天天的耗的干净了。新知府上任又如何?我是再也折腾不起了,如今,我连那衙门都去的少了,也就陈大人厚道,没有罢了我的职,还让我领一份月奉,不至于让家里揭不开锅。”
林如海点头沉思良久,对刘主簿道:“去核实刘大郎的生死是必须的,刘主簿放心,这件事林某定会彻查到底,若事情果真如你所言,林某定会还你个公道。”
刘主簿扑通一声跪下来,老泪纵横的哭嚎道:“谢林大人大恩!”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别看刘主簿一副落魄的快要混不下去的模样,他跟这巡盐御史府做了经年的邻居,知道的事委实不少。林如海根据他所说的,再和自己查到的两相印证,居然得出了一些出乎意料的结论,不得不说,他今晚来的这一趟,着实不亏。
林如海出了林主簿家的家门后,沿着墙根一路走回御史府的大门,他看着门前两颗蹲坐的镇宅狮子,又看看了看朱红色的大门,突然笑了,他跟林恒说道:“行了,这下你也不用担心老爷我晚节不保了,就连这府衙,咱们都住不下去了。”
林大管家呵呵笑道:“谁能想到呢?老爷也别担心,老奴这就连夜去找宅子,定要找个让夫人处处满意的才好。”
林如海不置可否,抬脚入了家门。
贾敏在等林如海回来。她原本以为用不了几刻钟,行与不行的,总会有个结果出来,谁曾想,一个多时辰都过去了,林如海都没回来。
贾敏有些着急了,忙把林管事叫进来,叫他去问问老爷怎么还没回来?
林管事早就去过了,他安慰贾敏道:“太太莫要焦急,老奴已经去问过了,老爷跟刘主簿相谈甚欢,或许还要等些时候才能回来。时辰不早了,太太不如先去休息,等老爷回来,定会第一个去见太太的。”
贾敏讪讪回去。这就是她不喜欢这些林府老奴的原因,这个家里,她这个正经太太就是个摆设,这些老奴,面上看着恭敬,实际上,软钉子一个一个的,桀骜不驯的很。早晚,这个府里会是她当家做主,她不急!
赖大家的在旁看的直皱眉,姑娘实在是太软和些了,林府这些个下人也太没规矩了些,竟敢做主子的主。
正在贾敏似睡非睡之际时,林如海回来了。
贾敏立马清醒了,想要起身,却被林如海按倒在床上。不待她细问,林如海就叹道:“这事复杂得很,你不知道,就连咱们现下住的院子,都不是这府衙的。明儿一早,林恒就去外边找宅子,正好,你跟他好好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宅子,定要找出一个你喜欢的。”
贾敏蒙了一瞬,有些没明白他说了什么。好半晌,她才理清他话里的意思,忙问:“是这怎么说的?”
林如海把前任巡盐御史府强占刘家祖宅的事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遍,只把贾敏听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错愕感,她喃喃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林如海也叹道:“谁说不是呢?”
贾敏心下忽然轻松起来,觉着这样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林如海走后,她心下就有些后悔了,又拉不下脸叫他回来,这样岂不是正好?他不用为难,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换个宅子住了。
心结解开,贾敏只觉昏昏沉沉的睡意袭来,心身都疲惫的很,她只跟林如海说了句:“明天再说罢。”就睡了过去。
林如海看着她因为怀孕而憔悴的睡颜良久,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才从她床前离开,去了外间安歇。
林大管家的手脚还是很快的,再加上这几个月落马的官绅实在不少,要找几个让林如海和贾敏都满意的宅子还是很容易的。
巡盐御史府后宅虽然不能住了,但府衙还是那个府衙,可不是说搬就能搬走的,林如海每日上衙处理公务,还是在那里,只是,后院家眷得搬出来而已。
他比照着从刘主簿家画来的房契,把强占的房地给封存起来,剩下的院子和前衙委实不算宽敞,也怪不得前任巡盐御史要扩建了。
林如海在贾敏选中的众多宅子中选了一个离知府衙门和巡盐御史衙门都很近的五进大宅,作为他暂住的私宅。
按说,在任官员是不允许在任地置私产立家业的,但是,他这不是情况特殊吗?他堂堂四品官,总不能连个安置家眷的宅院都没有吧?大不了,等他离任的时候,再处理掉就是了。
他选这处宅子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想请陈世兴的妻子海棠姐多去陪陪贾敏。
林如海道:“她这人生地不熟的,又怀了身孕,更添了几层心思,平日里没个认识说话的人,整日跟那些个丫头婆子厮混,也闷得慌。海棠姐是个开朗豁达的人,常去跟她说说话,也好开阔开阔她的心胸。”
陈世兴咂舌道:“你这大张旗鼓的挑宅子买宅子,满扬州城谁不知道你有娇妻在家?你还愁没人去奉承弟妹?哪里缺了我家那口子。”
林如海苦笑道:“不是实在信任的人家,我哪里敢放她们进去?海棠姐不同,那是咱们相伴着一起长大的,我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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