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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6章 第 76 章(第1页/共2页)

华柔长公主一拿到圣旨, 就马不停蹄的去了郊外祈安寺,惠慈大师就幽禁在那里。

祈安寺从外面看除了占地颇广,其他的都是平平无奇, 甚至随着这几年附近的百姓住户都陆续的迁走,倒是越发显的这里荒凉寂寥起来。长公主车马到的时候, 正在庙门前洒扫的小沙弥只远远的扫了一眼,就转身回了寺里,不过几个呼吸间, 寺庙里就出来了六个知客僧,来接引长公主入内。

可见,即便寺庙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长公主先去大雄宝殿里去上香。

正中供奉的如来佛祖像仍旧高大而慈悲, 就是金漆斑驳, 帷幔泛黄, 就连供奉瓜果糕点的杯盘有好几个都缺了口, 可见这寺庙里的香火有多么稀少。好在, 大殿里常有僧人定时打扫, 不见半点灰尘凌乱,线香充足,供奉的瓜果也新鲜, 勉强也算是一处虔诚向佛之地了。

长公主虔诚的礼佛之后, 就跟着主持方丈去见她想见的人。

待穿过几重殿宇,进入一个跨院之后, 迎面疾步走来一个魁梧壮硕的大和尚。要不是他身上穿着僧人都穿的僧服,又剃着一个显眼的锃亮大光头,任谁也不会把他认作出家人,倒是江湖草莽更适合他。

看到他后, 长公主一惊,脱口而出:“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来人灰衣芒鞋,袖子卷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灰衣下摆被掖在腰间,露出褐色长裤,裤子小腿上沾着或黑或黄的污渍泥浆,芒鞋上就更不堪了,简直是从粪坑里趟过一样。光看着,就能想象那别样的味道。

大和尚满脸的兴高采烈停顿一瞬间,接着就哈哈大笑着边寒暄边靠近长公主:“哈哈哈,妹妹你来看哥哥了,哥哥我”

长公主忙以帕掩鼻离他远了些,恼羞成怒道:“你这不成体统的老和尚去粪堆里滚了一圈不成?你就是这样修身养性的?简直满身污秽,有辱佛祖,有辱佛祖!”

大和尚笑的更欢乐了,他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无所谓道:“嗨,哥哥我在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干些活计自娱自乐,难道还学大姑娘躲在房里绣花不成?”

这和尚竟连自称都变了,简直成了个野和尚了!

长公主怒道:“那也不能去玩不能”她手指颤抖的指着大和尚的裤脚和芒鞋,怎么都说不出口那个字。

大和尚哈哈笑道:“玩屎吗?这不是屎,这叫有机肥,是掺了腐土跟草木灰经过去年一秋一冬发酵过的,现下正好洒在田里给庄稼追肥,庄稼用了它,那涨势,蹭蹭的!这还是以前磐儿跟我说的呢哈哈哈。你别看着脏,其实闻习惯了也还好,不是太臭哈哈哈哈”

这不修边幅的大和尚正是惠慈大师!

远在扬州的莫磐要是知道他师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过的这样欢乐,想来会少担心一些吧。

长公主柳眉倒竖,怒喝道:“我管你什么肥,你快去给我洗干净,不然,我立马就走!!”

惠慈大师一听长公主要走,马上讨饶道:“别别别!我去洗,我这就去洗,小缘儿,快去请你家殿下屋里坐,上那什么明前茶,就前儿个我收到的那一包。”

跟着惠慈大师的一个十几岁的小和尚一板一眼道:“阿弥陀佛,小僧法名了缘,不是小缘儿,大师以后可莫要再给小僧乱起名儿”

话未说完,惠慈大师早就没影儿了。

长公主无奈扶额,她身边的一个小侍女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入耳,欢快异常。

小和尚抬眼看了一眼,就低头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小僧了缘见过长公主殿下,郡主殿下。”

跟在长公主身边形影不离的正是怀宁郡主,能在长公主身前肆意欢笑的也只有她了,此时她对了缘和尚道:“师兄还是先带我跟祖母进禅室吧,这会子日头还足着呢,别再晒着祖母她老人家。”

了缘和尚连忙道了句罪过,就转身带头,行过跨院,进了惠慈大师平日起居念经的禅院。

长公主驻足在院子中央细看,只见这个院子厢房、厨房、仓库、天井一个不落,院墙跟下摆了一溜的大小不一的水缸陶罐,西边厨房前头搭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木架子,架子上晒满了野菜、花生、五谷、大蒜、萝卜干等吃食,还有些金银花、陈皮、花椒、人参等香料?还是药材?

她指着院墙中间的位置问了缘:“这里原先有道墙吧?”

了缘道:“长公主明鉴,这原本是两个院子,大师嫌一个院子住着逼仄,又喜欢隔壁院子里的石榴树,就着人把中间的这道墙拆了,将两个小院凑成了一个大院子。”

长公主点头,环顾了一圈这个不像是得道高僧住的幽静禅院,倒像是个农家小院的院落,感慨道:“委屈他了,难得他能待的住。”

了缘:

这个寺庙百十号人都伺候他一个,哪里委屈?他也进过京城王府,要他说,王府里的王爷虽然看着要更富贵些,但要论过日子,恐怕还没他们这位‘大师’逍遥快活。

长公主这里茶刚斟上,惠慈大师就进了门。

他这次换了身雪白的棉袍,皂底青面的芒鞋,手上拿了串个个葡萄大小的珠子串成的佛珠,合手念佛的时候,眉眼平和,声调沉稳,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长公主好奇道:“林如海没跟我说你是这幅样子?”

她指的是他刚才那副田间老手的模样。

惠慈大师笑的开怀,他解释道:“林如海来的时候,我刚搬到寺里没几天,还住在大雄宝殿的偏殿里,整日里念经诵佛,无所事事,自然不是今天这幅样子。”

长公主耷拉下脸,问他:“他们虐待你了?”

惠慈大师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这也算虐待?没来寺里之前,我就跟那位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圈着,也没饿着冻着,就是没人跟你说话,这才是煎熬。不过嘛,我是和尚,每日打坐念经才是正经事,倒也不算什么。”最让人无望的,是没有尽头的空茫。人要是没有期待,没有希望,就在那一亩三分地里等死,倒还不如早早的了结了好。好在,外面有人盼着他,他心里有着股气在,日子就不难过。

长公主只运气,不说话,显然是给气着了。

惠慈大师轻咳一声,小声对长公主道:“倒是那位,才是真正的折磨。他不是我,我虽然被圈着,但外面有人真心惦记,又天南海北的走了这么些年,去了这些么些地方,现下静坐下来也好沉淀一二,算是有个寄托。那位,这些年除了蝇营狗苟,他还有什么?现下一被圈起来,可不就是日日煎熬,夜夜担心?”

长公主恨声道:“活该!折磨死他才好!”

就是这个人,害死了她的独子!

如果皇帝算是冷眼旁观的帮凶,那么,这个人,这个曾经天下第二尊贵之人,曾经的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就是害死他儿子的罪魁祸首。

可怜她的儿子,竟成了这一对父子争夺皇位的无辜牺牲品,就因为他的父亲,老西宁郡王是西北之地的真正掌权者,而她的独子,是名义上的继承人,就被迫卷入其中,不明不白的被害死!

想起这些,华柔长公主怎么不恨!

惠慈大师转换话题,道:“好了好了,他都这样了,你还生那多余的气干嘛?看开些,你这次来,总不会是听我说这些的吧?怀宁丫头越长越漂亮了,如何?跟我那乖徒弟处的怎么样?”后面两句是打趣怀宁郡主的。

怀宁郡主脸上一红,只道:“还好。”说罢就从腰间一个挂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来,交给了惠慈大师。

惠慈大师疑惑的接过来一看,豁,好家伙,这哪里是什么书本?这密密麻麻的,厚厚的一摞,都是一页页的信纸,这一大本,都是莫磐这近小一年来写给他的信,怎么也有几十封了吧?

惠慈大师琢磨着,隔天看上一封,怕是得两三个月才能看完?哈哈,这回,他不愁没事干了!

长公主看他笑的一脸慈爱,好奇问:“是什么?”难不成是什么好看的话本不成?

惠慈大师摆摆手,随意道:“磐儿的一点心意,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呵呵呵”。要是忽略他脸上的得意的话,这话确实是很随意的。

怀宁郡主在长公主耳边耳语几句,长公主颇有些无语,她感叹道:“怪不得林如海要吃味,论孝顺,磐儿实在是常人所不能急。”

这哪里是一封封的书信?这明明是一筐筐的精神食粮,是给一个被幽禁之人的最大心里安慰,这是多少富贵享受都比不了的。

她再看看这间朴素却雅致精巧的禅房,心想,除了王家,不知道那小子还托了谁来照顾这老和尚?这寺庙里的百来号人,又有多少是他的或者跟他有关的人?

惠慈大师笑问道:“林如海没有为难我徒儿吧?”

长公主笑道:“有咱们在,林如海哪里敢用强的?我听说他跟磐儿定下了百年‘摔盆’之约,也就这样了。”

惠慈大师道:“嗯,还算知趣,不枉我费劲巴拉的跟他好一通说。”

长公主好奇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惠慈大师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只草草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跟他说强扭的瓜不甜,命里的事,说不得最后得赔了夫人又折兵之类的。”

长公主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深入追究,只道:“我呆不长久,你有什么话,有什么信,什么物需要我带的,快点收拾。这是圣旨,你看一下吧,就算是给两个孩子做个见证了。”

惠慈大师接过圣旨,也不看,只皱眉道:“怎么这么急?他既让你来,难道还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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