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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5号晚, 聚海楼闽江厅,是孙苏祺和郭锡枰两家的亲家宴。
孙苏祺的母亲装聋作哑,没有到场, 甚至选择缺席婚礼。
母女关系谈不上多恶劣, 只是父亲离家后, 母亲自闭而古怪。
孙苏祺早些年提出让她来淮江跟自己生活,可母亲拒绝了。
她维护着那种根孤伎薄的体验,甚至很着迷。
前天, 孙苏祺连播几次电话询问她有没有订票, 母亲到最后索性拒接。
所以沈兰芳、张瑾澜和张乙安就成了她的娘家人,三个女的势单力薄, 不能没有党|代表, 便把老殷拉来坐镇。
郭锡枰丧母很多年,跟父亲的关系还算和睦。
但他有个飞扬跋扈、咄咄逼人的姑姑,这次一同跟了过来。
饭局一开始,就听这老女人唱着拙劣且激昂的独角戏, 从东街说到西巷, 还强调着穷乡僻壤里新媳入门的铁规。
郭锡枰的脸一寸寸阴黑下去,眸子里盛着艴然不悦。
孙苏祺倒是淡定,在桌下轻轻捏了捏他手, 郭锡枰大力回握,没出声地喃喃,“对不起。”
沈兰芳、张瑾澜和张乙安都是城里的小姐命,听说过拿婚姻当买卖,当工具,却没见过这般理直气壮,恬不知耻的, 像只灰毛掐嗓的鸭子,扑腾着,“嘎嘎”叫唤。
姑姑一听两人想下午接亲,晚上婚宴,气得大嚷。
这破了祖宗凌晨3点至5点接亲的法则,会遭报应。
她粗鄙地讲述着她儿子婚礼的美美满满,媳妇的唯唯诺诺。
说得得意洋洋,皆依托于老祖宗的庇护。
她以为是孙苏祺在偷|奸耍滑,指使郭锡枰破规矩,便狠狠瞪了眼她,含沙射影地讥讽着“无父无母没规矩”,老殷跟她呛了两句,换来变本加厉的讥诮。
郭锡枰坐不住了,看了眼父亲,父亲安抚地摇头,让他默然。
若是给了她更宽广的表演舞台,这“人来疯”的女人会激灵起全身的战斗欲,肆无忌惮地撒泼。
可也不能坐以待毙,他当即给殷天发了信息:【过来,聚海楼闽江厅】
张瑾澜的脚在桌下轻轻勾住张乙安,待她目光一递来,不动声色地低喃,“叫天儿。”
张乙安早已打开了殷天的对话框,心领神会地眨眨眼。
白鹭江是贯穿淮江市区的第一大水系,两岸绿化葱茸,鹭鸟鸣鸣,繁荣出诸多城市公园。
晨明公园离淮阳分局最近,殷天有时下班会去遛两圈。
有米和后,她常刻意忘带手套,米和知她心思,抓着她手揣进自己温热的衣兜。
殷天似被烫熟,热烘烘的,脸也红扑扑,两人肩挨肩,看裹着羽绒服的大妈们笨拙又流畅的广场disco。
黝黝黑夜,小灯昏黄,殷天看到只刚生下猫崽的母猫跳上跳下,扒拉着污浊的垃圾桶。
她慈悲心澎湃,拉米和去旁边的农贸市场买鱼。
几条鲈鱼在红盆里或游荡或静止,摊主敲头破肚,杀得一气呵成,看见两人热情招呼,“美女要什么?”
“最便宜的。”
摊主指着一摊死鱼,“23!刚刚还跳的美女,很新鲜的。”
殷天摸向死鱼腮部,兀的一抠。
手尖黏糊糊,“你确定?”她提声,“刚才还跳?”
摊主窘态地讪笑,“早上,早上眺的。”
“多少?”
“18。”
“多少!”
“13。”
米和掏出13元,即将递出时,被殷天一把拽回三张一块,塞回衣兜。
而后两人撅着屁股找猫,“咪咪……咪咪……咪咪在哪儿呀,咪咪,有好吃的鱼鱼呦!”
母猫还没瞧见,屁兜里的手机开始连环震,半边臀都快震麻了。
掏出来一看,是张乙安和郭锡枰。
她回张乙安:【怎么了?】
张乙安:【速来救场。】
她问郭锡枰:【干嘛?】
郭锡枰:【过来打架。】
殷天不乐意了,“怎么弄得我跟个恶犬似的,一有啥事,就放我咬人。”
一听饭桌上的录音,更不乐意了,血压飙向天灵盖,磨刀霍霍就要往聚海楼冲。
米和开车送她,到了楼下,“我在这等,你慢慢打,别伤着自个儿,我不急的,或者你伤点,那我就大显身手,告得她倾家荡产,咱份子钱都不用出了。”
殷天戳他脑袋,“你个黑心绵羊仔,我上去了,你吃什么?”
米和指了指对面的便利店,笑得傻乎乎,“三明治。”
殷天大步流星往里赶,刚踏进电梯就想起他上次可怜兮兮地等着自己相亲,一等就是3个钟头,又酸又恼,简直是瓶便利店里行走的老陈醋。
只要起了这心思,脑子里便都是他的委屈。
殷天只能恨恨回到门口,敲了敲车窗,“陪我上去,壮胆!郭锡枰请客,吃垮他!”
殷天推门的瞬间,郭锡枰的臂膀顺势安落下来,张瑾澜长吁一气,总算等来了救援。
殷天笑得花枝招展,“sorry 来晚了,我是苏祺的妹妹,”她一把揽过米和,“这是她妹夫。”
老殷被菊普猛地呛住,咳得两颊红彤。
殷天落落大方,“郭爸爸好,郭姑姑好,我是警察,我丈夫是律师。”
米和一听丈夫两字,心下一颤,面色固然平平,脖子下全是眉飞色舞,脚尖都快踮起来,他轻咳一声,配合着微笑颔首。
有了两人加入,聊天的气氛更热烈。
唇枪舌剑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殷天的笑里藏刀,终于,当再一次谈论到迎亲时间时,殷天手一哆嗦,惊得筷子掉地。
她骇然,“几点?”
郭姑姑老神在在,“3点半。”
“几点?”
“3点半。”
“我没听清,几点?”她大呼小叫,
“3点半!”姑姑不甘示弱,吼回去。
“凌晨3点半?”
“对,凌晨3点半。”
“凌晨3点半,凌晨3点半!”殷天抚掌大笑,眼泪噙出。
她竖着双冷冽的狼眼,看张乙安,看张瑾澜,看老殷,看郭锡枰和孙苏祺,看郭父,最后钉在那狭长丑陋的面庞上,“凌晨3点半啊。”
张乙安若无其事地将水杯放到桌面边沿,嫌杯底露出的不多,又往外推了推。
“凌晨3点半?凌晨——!3点半——!对吧?”
“咋的,这孩子听不懂话呀!”
殷天猝然变脸,收敛了所有笑容,五官薄情寡意。
她猛地拍桌!
那本就摇晃的水杯顿然坠地,四分五裂地炸成碎花。
没有人惊呼,只有姑姑心漏一拍,急了“你做什么!”
殷天面无表情地擦手,“我姐,一孕妇,之前受过刺激,你们家这位,肚子上刚被扎一刀,肠子都穿了,从21楼摔到1楼,肋骨也裂了,倆伤都没好全呢,你瞎折腾谁呢!”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什么叫瞎折腾,规矩是天,是老祖宗!”
“凌晨3点到5点迎亲,是古代人用来躲避贼寇的,你怕谁来抢啊?谁啊?谁!谁他妈光天化日之下,敢他妈抢警察的亲!来,你告诉我,谁他妈光天化日之下,敢他妈抢他妈的警察的亲!谁!他妈的光天化日之下,敢他妈抢他妈的警察他妈的亲——!”
荡气回肠的怒吼澎湃在整个包厢。
死寂沉沉。
“郭……郭……郭什么!”殷天指着姑姑。
郭父脱口而出,“郭美娟。”
“我告诉你郭美娟,一个法医界翘楚,一个警界中坚力量,说不好听了,万一‘啪嗒’一下!孩子流了!‘哐叽’一下!猝死在半道儿上了!你负责吗!”
殷天眯着眼,滑腻腻,轻悠悠地笑,“你以为就倆人命吗,能破多少案,能救多少人,他俩身上是带附加值的!你对那些可能会死于凶案的人负责吗!”
郭美娟从没见过这么凶恶的女人,像头喷火的藏獒,能嚼碎她咽吐,她几乎都能感受到那粘稠的胃酸正淹溺住她,可她嘴皮没吃过亏,忙踢了脚郭父。
郭父不接,眼观鼻鼻观心,扮瞌睡。
“能吗?流产了,算你的,累嗝屁了,算你的,凌晨3点半,我是伴娘,我他妈都起不来。来吧,咱这有专业的法律人士,我帮您问问,真要出了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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