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符号
庭审结束后, 孙苏祺推着郭锡枰来殷天家蹭饭。
她在水池洗菜择菜,张乙安肉类摆盘,老殷按着包装说明翻炒着火锅底料。
三人占着厨房, 只留下殷天和郭锡枰这俩伤员在沙发上,别扭地大眼瞪小眼。
火热地辣气冲天,老殷止不住地打震天喷嚏,如雷贯耳。
张乙安摁开油烟机,“不是说你行嘛,你行哪去了!”
老殷涕泗横流, “我按着步骤来的, 是你有问题, 买这么辣!咱家一伤员, 一脑子有问题的,一孕妇,还有咱俩土埋半截的,怎么吃!”
孙苏祺笑嘻嘻探头看炒锅,“我买的,我最爱变态辣,情不自禁就选了它。”
老殷回头瞪她,“你揣着崽呢……酸……”他想着一词儿, 可几个喷嚏出去,脑子给辣忘了。
“酸儿辣女!”张乙安激动起来,“肯定是小姑娘,哎呦,小棉袄好,小棉袄最贴心!”
老殷捏着鼻子,哼声瞥客厅, “长歪了就成冲锋衣了!”
殷天正挖着酸奶跟郭锡枰讨论高烨呢,冲着厨房撇嘴,“我听得见。”
张乙安呛咳抹泪,“你俩明儿领证,可得把东西备齐了,什么时候拍婚照?哎呀,不知道现在那家还在不在,就那家,”她拿胳膊怼老殷,“小庄带咱去的那家,我觉得挺好。”
“您跟他说,”孙苏祺说着就来气,“死活不愿意拍,说拍那玩意儿一点意义都没有。”
老殷压声,“你啊,你跟他说,不拍就不结。”
郭锡枰正扒开心果跟殷天讨论张美霖呢,冲着厨房瞪目,“我听得见!”
厨房里的三人顿时乐不可支。
老殷炒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张乙安看不下去了,“来来来,铲子给我,你过来弄肉。”
殷天有些心猿意马,频频回首看41号联排。
黑灯瞎火,像个黑黢黢伏地的大妖怪。
米和没回来,她出法院的时候,听到长阳团队要拉他聚餐。
鸳鸯火锅上了桌,团团热气熏着餐桌吊灯,太辣了,殷天都怕灯泡炸了。
孙苏祺哈气直喘,闷下一瓶瓶桃汁。
老殷顶着香肠唇呼哧呼哧,张乙安还算稳重,她母亲是半个川府人。
五人泪流满面地举杯。
梨花带雨地说祝福词。
如泣如诉地涮菜。
殷天和郭锡枰尝了两口就被强行遏制,只被允许吃清汤寡水的三鲜锅。
旁边有个粉色蛋糕,被分解地异常残酷,像是直接用手挖的。
这是孙苏祺的战绩,一手饮料,一手挖蛋糕解辣,急急往嘴里填,吃得一脸一嘴脏兮兮。
郭锡枰是个十足的爹系男友,她嘴脏一次,他擦一次。
老殷觉得是时候了,捏着一团东西伸向郭锡枰,“来,拿着。”
一展开,是双红艳艳的长袜,脚底的地方缝着个丑陋的小人。
殷天和孙苏祺没忍住,先是窸窸窣窣憋笑,再是前仰后合地喷笑,笑得郭锡枰一张脸五彩斑斓。
老殷瞪她们一眼,“懂什么,人怕本命年,老怕两道坎,都是真|理!”
他指着郭锡枰的肚腹,“就是没穿才出的事儿!”
殷天大叫,“丑死了!能打胜仗那都得流血流汗,一破袜子有什么用。啊咱郭队前头冲锋陷阵呢,一撩裤子,黑色运动鞋配一红色大长袜,那场面真是……”。
孙苏祺捂着脸浑身直颤。
郭锡枰古怪地抽嘴,“谢谢殷老,我喜欢。”
老殷得意地看了眼张乙安,“我就说我眼光好,肯定喜欢,应该把另外两个款式也买了。”
殷天啃着土豆片,不怀好意地对郭锡枰眨眼,“喜欢就穿,明儿就穿,领证嘛,大喜!”
“来来来,祝咱们小郭和苏祺新婚快乐!平平安安生下个健康聪明的宝宝!”张乙安举杯。
一时觥筹交错,人欢马叫。
屋中热气腾腾,熙熙融融。
42号的嘈杂喧嚣,对比着41号的万籁俱寂。
一团漆黑中,米和萧瑟地坐在空无一物的餐桌前。
艳羡地看着殷家谑浪笑敖的热闹。
他还没吃饭,肚子咕咕。
他没有套着面具去参加鼠目獐头,油油腻腻的饭局。
都说父母是挡在孩子与死亡之间的一道山脉。
当山脉崩塌,便会开始直面死亡的生涯。
二十多年,他顽钝固执地寻找米卓,其实就想像她们那样吃一顿饭。
不然便是个孤儿,是无根浮萍。
有时他不愿回家,坐在广场的石凳上吃着路边的炒面炒饭,没有人期盼他归家,所以在哪儿都一样。
米和酸楚地凝视着殷天的一颦一笑。
殷天笑时,他也笑,殷天佯装恼怒时,他也吹胡子瞪眼。
模仿得入了迷,他徐徐起身,静默地立在窗前描摹她轮廓,捏着马克笔认真且执意。
“爱情使人心的憧憬升华到至善之境。”这是米卓跟蔡榕榕求婚时说得拉丁语誓言。
米和在殷天的小像旁,用英文写下,“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爱情的黑夜有中午的阳光。”
他轻轻抚摩,充满柔情蜜意。
隔壁又传来叠叠哄笑。
张乙安拿筷子敲盘,“你呢,苏祺跟你同龄的,又有娃又结婚,你自己能不能上点心,王阿姨都抱上二孙了,天天跳操的时候就数她嚷得最大声。”
殷天死猪不怕开水烫,癞兮兮地抬眼,“又不是她自己生的,有什么好得瑟的!”
郭锡枰正喝汽水呢,被她这话呛得咳嗽连连。
捂住肚子笑,又疼得眉头打皱,一张脸融了三四层心情。
“以后离这种老太太远点,拿别人东西嘚瑟,不上道!下次我给您掏钱去迪拜扫街,您就这么嘚瑟,”她当即换了种腔调,模仿着张乙安的细嗓,一把拽住孙苏祺,“哎呀,孙阿姨啊,好久都没见啦。”
孙苏祺咧出个趾高气扬,“哎呀,是殷阿姨,去哪里啦,哎呦好羡慕你的,没什么事做,我那两个小鬼头,管都管不过来。”
“侬知道lv哇,迪奥,香奈儿,纪什么梵希,芬什么迪,哎呦漂亮的来——!”殷天七上八下舞着筷涮毛肚,“我女儿给我买了两个,那里的人出门不是遛狗哒,人家是溜狮子,开车的时候人坐在前排,狮子嘛坐在后排哒。”
孙苏祺一脸浮夸地忧虑,“啊?不会被吃掉哒?”
老殷没忍住,双肩抽搐地闷笑,张乙安在桌下踢他一脚。
“怎么会,听话得来!我还在那里请了洋老师,画油画,潜水,还开赛车哒,我拿了赛车的证书哦!哎呦我心疼的呀,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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