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道至刚至烈, 天克邪魔外道,却要求修炼者必须保持一颗至清至理之心,如此才不会沉迷杀戮和破坏的快感, 被那一式比一式更暴烈的威力所蛊惑。
刀本无性, 唯人定性。走炽阳道意味着追求极致的力量,而不是成为力量的奴隶, 她的刀心是愈挫愈勇,刀意是所向披靡,可她不会像始祖一样毫无顾忌, 任由念动力海啸清洗所有。
她的身后还有梁恩雅, 还有应栖雍, 还有无数黎民百姓。
立于武道巅峰者,能成霸主;可唯有心怀天下者,才能为皇。真正的强者不需要弱者用血肉去衬托、去铸就, 反倒会用最锋利的力量保护最脆弱的生命。
【若孤幸得陨铁,愿为苍生横刀。】
这是她对宗师的承诺, 也是对陨铁横刀、对自己本心的坚守。
何以为强者?
即在她证心明道的这一刻!
倾一己之力, 厉蕴丹链通天灵与地气。刹那五行流转, 生生不息,大周天瞬息往复三百遍, 奇经八脉在真炁的冲荡下强行开启。
她“看见”地母慈悲的眉眼,“听见”星球无奈的叹息,“发现”自身仅是宇宙中的沧海一粟, 又“察觉”本心本性即可为万物万灵、至高至上……这感觉仅此一瞬, 却给予了她莫大的触动。
若说极九开天是突破自我的一刀, 那这一式与地道相连, 是“顺应自然”、“爱惜万物”的普度之刀。偏偏它无半分温柔, 是比开天还暴虐的能量。
厉蕴丹冲“海啸”出刀,不退分毫:“阴蚀·辟地。”
阳极生阴,阴极生阳,阴阳从来相合,并不分家。当炽阳道的“阳”凝聚到极点时,那衍生出的阴性力量便是另一种极致,足以销蚀“海啸”之威,与始祖积累了九百年的力量相抗。
但见刀势落下,横切出一道幽暗长虹。它掠过大地,破开罡风,令钢筋水泥崩毁,令房屋大道摧裂,地核中涌动的能量倾泻而出,抬升湿土潮泥万千,它们猛地从平地耸起,化作遮天蔽日的厚土森林,强势地挡住“海啸”去路。
若“海啸”为水,那厚土正好克水。刀锋为阴蚀,恰恰能斩断看不见摸不着的玄虚之力。
长虹刺入“海啸”,顿作万千刀锋散开。它们如鱼,在念动力海洋中穿梭纵横,击溃一个个防御点,泄出一道道能量波。刀锋打乱了念动力的节奏,让“海啸”分流,让动力溃败。
忽地,阴蚀之刀突破重围,裹挟着厉蕴丹的念动力朝始祖的头颅撞去。
【轰——】
这一声响彻在二者的脑域中,而非现实里。双方都感觉大脑遭到了重锤的打击,疼到无以复加,始祖咆哮着双手抱头,恶狠狠地撞向墙壁;厉蕴丹是头一次没抓稳刀,亦是痛到抱住头蜷缩起来。
意识与意识纠缠,记忆与记忆重合,厉蕴丹只觉得自己身处庞大的数据流中,起起伏伏,不知该如何作为。
她譬如一叶沉浮在海上的小舟,被始祖九百年的经历淹没。
或者说,她进入了连始祖也未曾发现过的意识深处,洞悉了一切的开端。
穿过时光的罅隙,荡过岁月的洪流,她在恍惚中来到八千万年前,踏入了另一个文明的纪元——奥拓斯。
她看见,那时的蓝星有三块相连的大陆,它们横贯两极与中心,地域辽阔无边、植被丰茂。其上充盈着星光的力量,空气中弥漫着灵气,有许多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物种在森林中穿梭,它们矫健善战、优雅迷人。
大陆之上只有一个王国,名为“奥拓斯”。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种,那就是蓝肤银发的三眼人。
他们是天地的宠儿,应运而生。从小拥有极高的智慧、强健的体魄和特殊的能力,生命悠久,性格温和。他们以蓝星的元素为食,喜好奔跑在旷野与林间;他们没有贪婪与自私,热衷分享快乐与希望。
奥拓斯人就像蓝星的精灵,他们呵护着蓝星,用积极向上的念动力催动着蓝星的一切和谐发展。他们祭拜太阳、崇拜月亮,将它们当作蓝星的双亲,也当作元素力量的源泉。
就这样过了万年、十几万年乃至几十万年,奥拓斯人平静的生活被天灾打破。
起因是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它穿透蓝星的屏障,刺破三眼人的念动力防护,将三块大陆砸成了四块大陆。
陨石就像是命运给予奥拓斯人的一次考验,不仅带来了分裂和死亡,也带来了天赐和力量。一种名为“恩惠”的寄生物被陨石带到蓝星,进入了奥拓斯人的生活。
渐渐地,奥拓斯人开启了与“恩惠”共存的模式。只是随着“恩惠”与人结合催生出一部分实力强悍的奥拓斯之后,善良与知足逐渐远离了他们。
他们的摄食方式改变了,对元素的需求越来越少,对血肉的需求越来越多。
奥拓斯人开始食肉,并为食肉有了争端还爆发了战争。守旧派谢幕,新势力上场,他们从天地的宠儿化身蓝星的主宰,将文明的火种撒向每一处角落。
之后百万年逝去,千万年消却,奥拓斯人更迭了一代又一代,物种灭绝了一类又一类,而“恩惠”也普及于每一个奥拓斯,成为他们陪伴终生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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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再辉煌灿烂的文明也会迎来终结,譬如人类的生老病死,这是每一样事物发展到极致后不得不面对的自然规律。当南北两极的磁场对调,当火山洪水喷发,当环境温度骤变,奥拓斯人再强也抵不过大自然的伟力。
蓝星孕育了他们,也毁灭了他们。
奥拓斯人曾在蓝星上打下的每一寸标记,都被八千万年的岁月抹平,再不见踪影。唯有“始祖”的冰棺在机缘巧合下封在极地,竟留到至今。
厉蕴丹分不清这是始祖记忆的哪一部分。
她好像是陷入了对方的回忆,又好像是陷入了一种更庞大的磁场的“记忆”。
奥拓斯人是“磁场记忆”的一部分,人类也是这“记忆”的一部分。她可以追溯到恐龙横行的远古时代,也可以看见宇宙星辰的旋转,看清它们行驶于轨道的痕迹。
这是谁的记忆,如此浩渺广阔、亘古无极?
恍惚飘荡,她似乎化作了一粒天地间的一粒微尘。她向重天飞去,又坠入高山深涧,再沉入江河大海……她看见寰宇之下,蓝色星球在孤独地旋转。地母的虚影笼罩着星球,一声叹息响起,回荡在她的耳畔。
忽而,她莫名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悲哀。
文明的更迭,生命的轮换,死亡的回旋,天地无言,万物喜悲。
她也好,他们也罢,乃至一切有形之物皆是星球一生中的“某个片段”,他们自诩灵长、不堕身份,实则与尘埃并无不同。妄图掌控星球、成为星球之主的狂妄者,最终只是自作自受、走向自毁而已。
奥拓斯人如此,试炼场的人类也是如此。
大道无形、无情亦无名,自然运行、更迭变换。逝去的不会再来,再来的却依然会逝去,这是“有常”也是“无常”。
厉蕴丹往星海深处下沉,越陷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她的灵魂仿佛要与地母融为一体,沉浸在大道永不分离。
可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玄悟通明亮了起来。它像是星海中升起的太阳,探出千万缕明光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脑海中突兀闪过一丝明光,厉蕴丹睁开眼,朝有光的地方奋力地游去,越来越近!
接着,她一把伸出手抓住光亮,好似抓住了生命的蛛丝——
“……丹!厉蕴丹!醒醒,清醒点!厉蕴丹!”
是应栖雍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他似乎在推她的肩膀又不敢太用力,颇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恐慌感。
她豁然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同时,她用还能动的右手拨开应栖雍、抓起陨铁横刀,从废墟中站起身,杀向始祖。
对方已是强弩之末,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任是应栖雍和梁恩雅想补刀也没那个本事。他临死前的反扑极其恐怖,尤其在见到厉蕴丹的那刻,他碧绿的眸子里盛满了愤怒。
他是奥拓斯末日纪元的最强者,与“恩惠”的融合最佳,对念动力的掌握最全面。即使他仅九百岁,却击败了无数成名已久的强者。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所以对自己能活下来这件事,他在感到惊异的同时也带着理所当然的心理。
然而,他居然输了……
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念动力领域输给了一个人类,还是个岁数没多大的“娃娃”!
难道她的天赋在他之上吗?
难道她的进化比他更全面吗?
他输给了她,譬如奥拓斯输给了人类,奇耻大辱!只是,还没到最后的事无法下定论,或许他逃不过既定的死亡,但她也别想好过。
如果奥拓斯的覆灭是注定的,那么人类的覆灭也是。他能跨过八千万年的隔阂来到全新的世界,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或许他存在的使命就是灭绝人类……
厉蕴丹的刀贯穿了他的第三只眼,始祖的念动力引爆自身,轰出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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