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帘低垂的马车中,坐的正是这坞堡幸存者,郑氏嫡子郑衡。
这郑衡三十来岁,当初黑山军袭来时,他正在外地游学,故而侥幸逃过一难。
回归东郡之后,还没来得及回来,便被曹昂给抓了。
此时郑衡正被捆在车厢里,头上套着一个黑色布袋,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要被送往哪里。
这时曹昂一声令下,有人把郑衡从车中推出来,然后解开他身上的绑绳。
郑衡自己取下黑头套,刺目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
但是等适应了一下,他看清楚眼前所处的场景,顿时愣在原地,嘴唇颤抖,如遭雷击一般浑身剧烈抖动。
“啊……啊……啊……”
过了良久,他才採着自己的头发,从喉头发出阵阵尖叫。
眼前,他无比熟悉的家园已经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周围早已经长出了杂草。
入眼之处,一个人都没有,一片荒凉破败之相。
郑衡虽然无数次想过自己家被毁成了什么样子,可是此时亲眼所见,他的精神瞬间就崩溃了,再也控制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哀嚎着冲倒塌的坞堡连连磕头。
“先不忙哭,”曹昂道:“当时蛾贼大概没那么好心,杀人管埋。
我带你来到这里,是要让你亲手埋葬先人的。”
郑衡听了这话,方才醒悟过来,跌跌撞撞的跑向那一片废墟,发了疯似的掀开埋在土里的房梁。
曹昂也摆了摆手,让带来的几百民夫前去帮忙。
很快就在土堆中挖出了一具尸首,虽然已经有些腐烂,但是看得出来那是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
“伯父!”
郑衡哭喊着,顾不得尸体发出阵阵恶臭,依然扑了过去。
他的伯父没有儿子,所以对他就像亲儿子一样。
郑氏书香门第,每一个人都把书籍当做命根子。
他的伯父早就说过,毕生所收集的古籍善本,将来都传给他。
可是此时看到儒雅谦逊的伯父已经快要腐烂,他如何还能控制住?
刚刚哭了没几声,突然又有民夫抬开一根屋梁道:“这里又有一具。”
郑衡连忙看过去,只见那具尸体头发胡须雪白,腹部有一道口子,正是他的叔祖郑仲。
这郑仲虽是郑氏辈分最高之人,但此人不善于治家,只是醉心于研究祖上传下来的公羊学。
所以他的家学造诣在郑氏中也是最高的。
又因其脾气和善,所以被公推为族学先生,负责教授后辈子弟家传经学。
可这郑仲脾气也太好了,甚至好的有些迂腐。
当时郑衡等一众少年没少捉弄这位叔祖。
他们偷偷往叔祖书箱里放青蛙,但是这位叔祖发现之后,也只是一笑了之,从不生气,也不会跟他们这些顽童计较。
就这样一个老学究,老好人,如今肚子被利刃割破,肠子都流了出来。
郑衡还没来得及过去,只听旁边又有民夫惊讶道:“这里还有!还是个女的。”
只见民夫们掀开塌下来的屋顶,露出一具浑身赤裸的女尸。
虽然也有些腐烂,但是却能看见尸表面的瘀血,下身处还插着一根竹枝,显然在临死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小妹!”
郑衡又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里每发现一具尸体,对郑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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