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惜跟着杨氏去看赵钱氏织的布。
赵家有专门的一间织房,一间房间大小。
中间摆一架织机,机上有织了一小半的布。房间左右两侧放着置物架,上面整齐摞着二三十匹布,用麻纸包着,以免沾灰。
杨氏一进来,就哇哇感慨不停。
她小时候也渴望有一架织机,像无数的江南女人那样,有一台织机,将来再把它当做陪嫁。有一份自己可以糊口的手艺,到了婆家也不受搓磨。
但那会她家只生了她一个,爹娘不忍她辛苦,就没置办过。
霍惜很好奇地站在织机前打量了一番,又去打量那些织好的布。
赵钱氏见她母女二人感兴趣,便很是耐心地跟她们介绍。
“婶子,你织这么多布,怎么不卖啊?留着给家里用的吗?”
赵钱氏笑了起来:“家里用不了这么多。布商半月一月来一回,大家都是攒着一起卖。为了两三匹布跑一趟城里,来回还费功夫。一般的织工一天就能织一匹布,手快的一匹半。进城一趟耽误事。”
“一天都能织一匹吗?”好厉害。那手速挺快的。
赵钱氏点头:“是呢。家里有小娘子的,也不让她做别的家事,就在织房织布。做了家事,手会变粗,生茧子,有毛刺,手不灵活不说,还会刮坏布匹。我家里人不多,白天只我婆媳在家,家事都我婆婆做了,我平常就只专心织布。”
杨氏悄悄往她手上看了一眼,纤长细腻,比她的黑粗爪子强了不知多少。悄悄把自己的手往背后藏了藏。
这一幕刚好被霍惜看到了,有些心疼。
怕杨氏尴尬,问道:“婶子,一匹布卖多少钱呀?”。
“那要看什么样的布。棉布,棉麻,细麻,粗麻,葛麻,价钱都不一样。棉布最贵,一匹四钱,棉麻三钱,细麻二钱五分,粗麻二钱,葛麻一钱五分。”
“那为什么不都织棉布?也能多卖些钱。”
赵钱氏笑了起来,在她头上摸了一把:“棉布价虽高,但最是要精细。线头接得不好,都要折了价钱。一天也织不了半匹。棉麻我能一天织一匹,葛麻手快时两匹也能织。”
“一天织两匹?那不是一天能得银三钱?”杨氏惊掉了下巴。
赵钱氏捂嘴笑了起来。霍惜也笑。杨氏左看右看,没明白她俩为何笑。
“娘,婶子的线团也要花钱买呢。”
杨氏这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颇为不好意思。
赵钱氏便笑着说道:“隔行如隔山,你们不懂内里也正常。但勤快的小娘子一个月给自己攒个三五两的嫁妆钱还是有的。”
“三五两可不少了!”
“是不少。不过嫁了人,要伺候婆家的人要带孩子,就没那么多功夫了。而且也织不了几年,眼睛就盯花了。”
杨氏便叹了口气,是啊,每一行都不容易。
“我们江南会织布的小娘子倒还真是不愁嫁,凭着一门手艺不仅能养活自己,嫁了人夫家都能养起来。闺中用的织机,娘家疼女儿的都会做为嫁妆陪嫁过去。”
杨氏点头。看了霍惜一眼,将来惜儿要陪嫁什么?陪一条船?不不,打鱼太辛苦。要不,让惜儿也去学织布?将来也陪嫁一台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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