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明显是有期待的。
只是接过信封后,他却没有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他那双仍然矍铄清明的眼眸闪过一丝黯然的情绪。
时光如苍狗,岁月如流水。
年少轻狂俱往矣。
不可追,不能忆,只徒留唏嘘缱绻心头,更添愁绪。
老祭酒深深叹息了一声,将信封藏进了袖袋里。
王志远看恩师惆怅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师,半个月后便是师母的生忌了,您可要去墓前祭拜?
学生查到她生有一女,您若要去,许能见到。”
老祭酒微微挑眉看了王志远一眼,斥他多事。
王志远知道老师就是嘴硬,故意不说师母落葬的位置。
老祭酒果然还是憋不住了,抖着胡子催他快讲。
王志远笑了笑,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递了过去。
老祭酒也是要面子的,自己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感情事让学生知道了,当老师的也是会难为情的。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老祭酒就开口赶王志远回县城去。???.xxbiquge.c0m
王志远眼神颇有些幽怨,但求生欲还在,生硬转移话题。
“老师,养心书院的罗院长托学生提醒老师,说您还欠着他一个人情。
这次罗院长听说您致仕回来了,想把这个人情给兑现了,邀请您去书院给学子们讲三天学,您看哪一天方便?”
老祭酒吹胡子瞪眼,“这个罗老头心眼子真小,一个人情记到现在。”
王志远憋着笑。
老祭酒和罗院长是同门师兄弟,年轻时候读书时,总爱互相别苗头。
老祭酒家境不如罗院长好,是实打实的农门泥腿子,为了供他读书,全家人勒紧了裤腰带,经常连饭都吃不饱。
老祭酒为了自己挣到银子交束修,就去书坊替人抄话本子。
三十多年前那会儿,大昭还没有活字印刷术,连书本都是人手抄出来的,更别提那些供人消遣的话本故事了。
老祭酒抄了好多本话本子后,发现那些话本故事不过尔尔,于是就萌生了自己来写话本子的想法。
还别说,老祭酒写故事有天赋,自己写的话本故事一上市,就引起了一波购买热潮。
他终于不用靠抄话本子挣点微末补贴了,他写的故事,反馈热烈,书坊给了他丰厚的报酬。
后来,老祭酒就一边读书一边靠写话本子谋生。
然而这件事后面还是让竞争对手罗院长给发现了。
当时写这种话本子的人都被认为不务正业,是被真正的读书人看不起的。
罗院长要是揭发老祭酒的话,老祭酒要被书院处分,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然而,罗院长并没有这样做。
俩人既是对手,也是同门,彼此间有种惺惺相惜的情谊。
罗院长替老祭酒遮掩了这个秘密,老祭酒承了他的情,主动许诺欠下对方一个人情。
后来,俩人同年考上进士后,各有不同的际遇。
罗院长在翰林院当了两年修纂后,辞官回到养心书院任教。
而老祭酒,一路青云扶摇而上,备受先皇重视。
他曾被聘为先太子的太傅,后来又任礼部尚书,最后被任命为国子监祭酒直至荣退致仕。
在官场的这几十年,老祭酒与罗院长只有书信往来,鲜少见面。
如今致仕归来,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跟老同学会一会的。
“那今日便与你一道去,早些把人情还给罗老头,也省得他天天念叨。”老祭酒不情不愿道。
王志远高兴不已:“那敢情好,学生一会儿就让人准备好马车。”
老祭酒傲娇的哼了一声,起身推开临街的窗户往下望。
街对面那长长的队伍一下把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老祭酒站得高,看得也清楚。
他认出了正在摊子前卖东西的人就是那天去四喜糕点铺子卖方子的马娘子。
老祭酒心想着,这马娘子该不会是做了什么新口味的点心出来卖了吧?
这怎么围了这么多人买呀,晚点下去,还能赶得上不?
为了一口吃的,老祭酒也是拼了,扭头冲王志远喊:“志远,去,赶紧打发一个人下去那个摊子,给为师买一份好吃的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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