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我就剩个大闺女,可惜没嫁到好人家。”
李三婶擦了把眼睛,“她那婆婆见天撺掇她从娘家搜刮东西,李骁这点银子早就被盯上了,前些天还回来跟我闹呢,这会把银子给了初儿管着,我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新笔趣阁
说着她就要走,却不想大门猛地被撞开,虎头跌跌撞撞的冲进院,见着林初,噗通一声就跪下,“小嫂子,我骁大哥没了……”
砰!
林初手里的匣子滑落在地,碎银、铜钱散了一地。
李三婶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憋过去,还是赵氏反应快,往她后背拍了一巴掌,才缓过那口气。
“出了何事?李骁的尸首呢?”林初哑声问。
虎头红着眼睛,哽咽道:“前日少将军亲来军营点兵,说是要夜袭永州城,岂料被细作出卖,反被敌军在半路包围,死伤惨重,为了保护少将军,骁大哥换上少将军的盔甲引开敌军,让我和吴千户掩护少将军撤退。”
“敌军足有千人,骁大哥只领了百来个伤兵,当时骁大哥已经中了敌人的毒箭,少将军回到军营,重整兵马,打退敌军后,在山林中找了整整一夜,只找到那副沾血的盔甲,骁大哥生死不明。”
虎头一头磕在地上,“军医说那毒箭上的毒十分厉害,无药可解。”
“生死不明,无药可解……”林初喃喃道,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门框。
好好的人,这就没了?
院中,聘礼上缠着的红布分外刺眼。
聘礼才抬进院,李骁就死了,她多少会落下个命硬克夫的名头。
林初不怨,毕竟是她来找李骁,说要嫁给他,李骁嘴上说不娶她,却处处帮她。
将她娘和小弟接到李家屯,让她爹体面下葬,还计划着通过吴千户把她一家的户籍从槐树村迁出来。
跟李骁相处过,林初越发觉得她爹没说错,李骁能为良配,她开始把他放进心里,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林初闭了闭眼,泪水滑落。
“就用这件新的。”李三婶抱着一件青色外衫不撒手,朝李三叔喊:“李骁多少年都没穿过一件新衣裳了,咋现在衣冠冢里还不能给放件新的?我幺儿没的时候,我就没能给他换上一件新衣服,他到死都穿的破破烂烂。”
衣裳?
林初记得李骁出门时,穿的是打着补丁的薄棉袄。
被敌军追杀,身中剧毒,逃到山林中,他现在身上的衣物可还能蔽体?
大概是不能的,山林多野兽,李骁的尸身对它们来说是顿美餐。
别说蔽体的衣物,他只会被野兽分食。
想到这里,林初心口一突一突的疼,不,她不能让李骁葬身野兽腹中。
不管嫁没嫁,下了聘,李骁就是她男人,他活,她带着他活着回来,他死,她就将他的尸首背回来!
何况虎头说李骁生死不明,那就还有一线希望。
李三婶抱着衣裳,指着天,又哭又骂:“贼老天,你真是一点都不给人活路啊!劝人听我说因由,世间最苦是耕牛,春夏秋冬齐用力,四时辛苦未曾休,犁耙铁打千斤重,竹鞭身上万条抽啊!我这辈子,泥里打滚刨食,可不就是那头老黄牛,你看看我这身,瞧瞧我的这心,处处是伤,处处流脓啊!”
林初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李三婶跟前,神情坚定:“三婶,不立衣冠冢,我去把李骁找回来。”
说罢,林初就回屋拿弓箭,赵氏知道劝不动林初,只得给她收拾了些干粮。
看着林初瘦小的身躯背负着弓箭,腰上别着把铁刀,一步一步走入夜色中,赵氏觉得天都塌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伸手向前抓,仿佛要将女儿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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