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百花楼时,马冰的心里滋生出一种别样的兴奋,这兴奋不足为外人道,却令她全身的毛孔都倍感舒畅。
可还没等回开封府,这种舒畅就打了折扣:
刚拐进去开封府所在的那条街,老远就听见有人吵架,再走近几步一瞧,就见一群人在衙门口扭打,几个衙役都拉不住,周围还有好些围着吃茶看热闹的百姓。
“哎哎哎别打了别打了!冷静点!”
“松手,快松手!”
“跑来衙门斗殴,都不要命了吗?!”
打架的好像是两家人,女人们尚且只是撕扯着头发相互咒骂,而男人们却已厮打着滚到地上去了。
旁边还有几组小的,有胆子小不敢下场,隔着几尺远叉腰互骂的;
有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寻了大块石头捏在手里,作势要打破对方头的;
还有挑错了对手,被人按在地上骑在身上,一拳一拳打得满脸血的……
因大家多少都存着些对朝廷的敬畏,很少有人在衙门口就大打出手,故而日常开封府守门的衙役也不过六人,名为守门,其实就是各种传话、指引罢了。
但万万没想到,还真就有人不怕死,竟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衙门口聚众斗殴!
六名衙役中留一人继续守门,另一人进去喊人帮忙,剩下的四人拉住这个拉不住那个,又因为身份关系不便下狠手,顾此失彼,忙得焦头烂额。
“你要打死他了!”马冰见被按在地上打的那小子挣扎的力气都没了,两眼半睁半闭,忙冲过去拽住上面那人的胳膊,“住手!”
打人的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竟一把将马冰推开,“滚蛋!”
毫无防备的马冰被甩开两步,踉跄着站稳了。
闻讯赶来支援的谢钰见状,先是一愣,继而和大家一起倒吸凉气。
倒不是担心马冰,而是……
阿德喝道:“混账,敢动我们开封府的人!”
开封府别的没有,就是一个护短!
开封府的人?女的?
那人给他们的反应弄懵了,兀自嘴硬,“男人们办正事,娘们儿滚一边儿去!”
娘们儿?
还“滚”?
马冰立在原地缓缓眨了眨眼,不怒反笑,“呵呵。”
阿德等人俱都变了脸色,再看他时,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你推她?
那可是空手接马球的女人啊!
你他娘的去空手接一个试试?
完了再面不改色自己接上错位的腕子?
有个衙役比较厚道,隐晦地提醒道:“冷静!不然……”
不然你他娘的可能被打死你信不信?!
那小子梗着脖子吼,“老子冷静不了!”
那衙役迅速闭嘴。
行吧。
良言不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啊!
见衙役不说话了,那小子越发得意,才要叫嚣,却见谢钰脸色一变,“马姑娘!”
那小子忽觉眼前一黑,抬头一瞧,一只拳头在眼前迅速放大。
“啊!”
打人的瞬间成了被打的,刚还耀武扬威的小子直接从伤者身上飞了出去。
谢钰张了张嘴,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自从认识她以来,自己叹过的气简直比过去十九年加起来的还多!
马冰快步赶上,一手扭住那小子的胳膊按在背上,另一只手啪啪往他后脑勺拍,一边拍还一边骂,“冷静了吗,嗯?冷静了吗?!知不知道打人犯法?还打,还打!”
这女人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那小子几次三番挣扎未果,满身嚣张都化作委屈,忍不住大声喊道:“你,你不还是在打我?”
说完,竟又扯着嗓子喊起来,“打人啦,救命啊,开封府的衙役打人啦!”
马冰:“……”
谢钰:“……”
众衙役:“……”
刚还在扭打中的两户人家万万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整群人都傻了,僵在原地愣了几息后,其中一户人家,应该就是这小子的家人们,竟顾不上继续打,纷纷往这边跑来。
“住手,住手啊!”
“天爷啊,开封府的衙役打人了啊!”
“打死人了啊,快来看啊,打死人了啊!”
打架的瞬间成了劝架的,说的话还跟方才衙役们的如出一辙,这场面怎么瞧都透着荒唐和滑稽。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阿德等人都有点幸灾乐祸。
刚才我们也是这么劝你们的,不是不听吗?
众衙役对视一眼,这才拖拖拉拉上前拉架。
阿德还抽空对那挨打的小子和众人分辨道:“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大夫,救死扶伤的大夫!”
大夫动手能算打人吗?!
这是救人!
马冰顺势站起身来,理直气壮道:“对,我就是个大夫,看到有人快被打死了,上来拉架有错吗?”
衙门正经在册的衙役自然是不许随意对百姓出手的,但她不是啊!
我就是个受雇的大夫,根本不算公门中人,仗义出手怎么了?
正查看伤者情况的谢钰一听,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平时她总这么跟自己狡辩,如今再瞧别人吃瘪,倒是……咳,有几分痛快。
“别吵啦,”谢钰无奈道,“快来瞧瞧他。”
“哦。”马冰这才记起初衷,忙拎起被丢在一旁的药箱跑过去。
这会儿略冷静一些,那家人好像终于记起来这是在衙门口,虽心疼儿子,却不大敢分辨,只是七嘴八舌小声嘟囔:
“这下手也太狠了……”
“满田啊,哎呀满田啊,你受苦了!”
“是啊,好好说不行吗?开封府的人也不好随便动手嘛……”
满田被家人拽起来站好,刚一对上马冰杀气腾腾的视线就打了个哆嗦。
实在是被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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