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回府的马车上,祁欢一边掏出一个素馅包子,整个叼在嘴里,一边取出瓷勺,合着那大半碗热豆花一起推到杨氏面前。
嘴里含糊道:“我特意让他们调了甜汁的,这家生意很好,味道应该做的还可以。”
杨氏虽然祖籍在南方,但她是三岁多就举家迁徙到了京城附近。
按理说成长环境使然,她应该喜欢吃咸口儿的。
可事实上杨家老太太也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家里吃饭随她的口味,杨氏其实吃不了太重口的。
可是——
她成婚嫁人之后,无论是在家和祁家人一起用饭的场合,还是出门应酬,都是随大流。
二十年了,从来没人在意过她究竟喜欢什么。
渐渐地……
在这些琐事上,甚至于连她自己也都懒得在意。
此时,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甜豆花,杨氏一瞬间怔忪,眼眶就又有隐约的潮气涌上来。
“还是自己的女儿好啊,知道娘喜欢吃什么。”她调侃着,状似感慨了一句。
做早点的老夫妻俩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氏,其实调出来的甜豆花味道很一般,并没有那么地道。
但是大清早,这么一口温热的甜点入口,也着实吃的舒服。
“我哪有那么细心的,就是昨天看到表哥,想起咱们家的往事,突然想起来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一个人的口味,其实是很难改的,您跟着外祖母,应该也喜欢清淡些的饮食。”祁欢一边大口嚼着包子,一边从荷叶包里继续往外掏包子,“这个素包子,他们做的也不错。”
一手拿了一个递给杨氏,一手又拿了一个继续要往自己嘴里塞。
然后一抬头,就看杨氏眉眼含笑,手里正拿着她递过去的包子瞧她。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古代的大家闺秀是该食不言寝不语的。
她以前在杨氏面前多少都会装一下,今天实在是被那位盛气凌人的秦小侯爷气大了,放飞之后直接报复性反弹。
“那个……”生怕引起杨氏怀疑,她连忙把已经塞了一半进嘴里的包子又拎出来,含蓄着咬了一小口,“我吃相好像有点不雅,有点饿了。”
好在杨氏对她是真的不设防,眼中笑意反而更浓:“母女俩私底下吃个饭,哪儿有那么多的规矩和讲究,你怎么吃的高兴就怎么来,娘又不会笑话你。”
祁欢上辈子的父母虽然也都不是奇葩,但他们更提倡自由、民主、独立,除了该给的基本关心和教育,其实私底下……
就他们两口子腻腻歪歪秀恩爱去了,等祁欢能生活自理以后,他们都不怎么愿意带她玩了。
当然,祁欢也不怎么愿意跟着他们混,每时每刻被强塞狗粮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当然,她对自己真正的父母没有任何的不满,只是……
再遇到杨氏这样的“母亲”,又是一种全新的人生体验。
这让她很是珍惜。
母女俩将就着分享了一份最简单不过的早饭,杨氏明显心情还不错。
祁欢把盛包子的荷叶一并扔到大海碗里,暂且搁置在一边,又拿小桌上的茶壶给杨氏倒了杯水。
趁杨氏喝水漱口的间隙,琢磨着问起:“母亲,那位秦小侯爷太过自负骄傲了,这样强势的人,一旦纠缠在一起,将来就只有他控制别人的份儿,而绝容不得旁人掣肘他。且无论他对我的恶意究竟有几分,您找他合作,难道不怕最后成了与虎谋皮?”
秦颂这人,脾气坏,又自傲,十分的不好相与。
但祁欢不喜欢他归不喜欢,防范也是真防范……
打从心底里判断,起码目前来讲,她还没觉得秦颂这个人真的会有多下作。
虽然他一次次拿那晚庄子上的事恐吓威胁她,但那更像是他上位者鸟瞰笼中之鸟的一点恶趣味。
毕竟——
如若他真想仗势欺人,那么最立竿见影的报复或者最大限度的拿好处,他该一早就分主动分别去找祁正钰和杨氏谈了。
一开始,祁欢也关心则乱,被他逼急了,方才有些乱了方寸。
而这些——
则是她冷静下来之后,方才在路上才逐渐想清楚的。
杨氏如今已经逐渐习惯有女儿与她探讨事情。
她稍稍正色,却是不答反问:“他又与你说什么了?”
“她说您手上有两条日进斗金的商道生意,您愿意以其中一条商线相赠,以此换他秦家对有关于我的事情守口如瓶。”祁欢言简意赅,捡着能说的说,“但他说他还在考虑。”
杨氏本来从武成侯府出来,听说祁欢跟着秦颂走了,还很是担心。
虽然就是现在,她也依旧理解不了秦颂非要单独见她女儿一面的意图。
“就只是这样?”她狐疑皱眉,觉得对方这是多此一举。
“就是这样。”祁欢面不改色。
但见杨氏没有否认什么,她也终于可以确定——
秦颂的确是有危言耸听,故意在吓唬她,即使他没有当场答应杨氏的条件,但应该态度至少还是客气的。
否则——
杨氏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换而言之……
这位秦小侯爷,是在玩一招欲擒故纵。
具体出于什么原因,祁欢暂时还想不清楚,但他的胃口确实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大,想要一并将杨氏手里最值钱的产业都抢过去。
这么一想,那人也是真的有够无聊和恶趣味了。
祁欢心思瞬间转了数转,却又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状态,重新面对杨氏。
她用力的抿抿唇,表情认真而庄重:“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其实如果不是这次我出事,按照母亲最初的打算,您其实是准备将这两条商道都给我带到武成侯府去,做嫁妆的,是不是?”
祁欢问她,语气却已然是笃定的了。
杨氏今日肯为她豪掷千金,这绝不是被逼无奈之下的仓促决定。
这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资金产业链,她无论要做和处置,心里至少都应该打了无数次草稿算计,而不可能仓促决定。
“原来是这么想的。”既然事情说开了,杨氏也打断继续瞒她。
说着,她终又是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当年你祖父一次出去赴宴回来就草率给你定了亲事,我本是不愿意的。生意场上的事,你也许不懂,小本买卖靠得主要是经营,做到我那个份上,却必须是要有靠山的。”
她说到这里,祁欢已然豁然开朗:“一开始,秦家老侯爷英年早逝之后,秦家也是孤儿寡母,啃着老本过日子,您怕他们护不住我,和您打算给我的这份嫁妆,故而犹豫。可是近几年来,秦家小侯爷秦颂日渐崭露头角,并且在武将当中有了一席之地,秦家的气势甚至盖过了咱们祁家去。所以……您才又开始觉得她家该是我的归宿?”
怪不得之前她试探着提起想退婚,杨氏反应那么大。
原来——
这门婚事,是她深思熟虑又暗中观望十几年才为女儿选定的路。
“你不要觉得是娘势力,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我只是权衡利弊,替你的将来打算。”杨氏也唯有苦笑了,“可谁曾想,他家那个二郎竟是这么叫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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