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空手一个人出来的,身边连随从都没带。
祁欢一个猝不及防,就已经直接和他对上了眼。
但却没等她反应过来被抓包的尴尬,秦颂脸上已经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冷蔑表情来。
祁欢一瞬间又愣住了。
给秦颂开门的小厮看他驻足在台阶上,身边也没跟人伺候,便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侯爷,要给您拿朝服和备马吗?”
但是这个时间去上朝,快马加鞭也来不及了。
秦颂这时已经从祁欢这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的踱步下台阶:“不用了,本侯今日不上朝。”
他下了台阶,左拐。
目不斜视,不紧不慢的走。
小厮探头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是觉得莫名其妙——
不去上朝?这个样子也不像要去衙门的,若说是散步,难道府里地方不够大?还非要到大门外来散?
不过自家小侯爷的事,他是指定不敢问的。
秦颂闲庭信步,仿佛就是无所事事,出门散个步的样子。
但是祁欢确定,前面自己和他对视时候看到的那个眼神没有错。
这会儿他明明应该和杨氏剑拔弩张坐在谈判桌上的,而若是已经谈完,也该杨氏出来。
现在没见杨氏的影子,他却半途退场?
就……
出来散个步?
按理说秦颂就算再狂妄,也不该是敢公然把杨氏怎么样……
但他这样,明显另有目的。
祁欢不容多想,抓起披风就推门从马车上跳下。
老井被她吓了一跳:“大小姐,您这是……”
“我饿了,去附近找个铺子买点点心。”祁欢埋头三两下把披风系好。
金妈妈和星罗等人自然要跟,却被她直接否了:“不用跟,我就在附近,若是母亲先出来,你们让她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
大小姐可是夫人的命根子,金妈妈自然不肯。
星罗如今已经能够做好一个忠仆的本分了,立刻拉住她:“金妈妈别去了,小姐有分寸的。而且,这是在武成侯府大门口,不会出事的。”
两人拉扯说话的间隙,祁欢已经快步去追秦颂。
她脚下生风,浅色的披风在背后飘成一片蝶翼。
虽然女孩子的脚步声很轻,秦颂以他习武之人的耳力也听得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依旧款步前行,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祁欢追到他身后,居然也没开口叫他。
他步子大,她步子小,她就保持着秦颂两步她三步的节奏,隔了三尺左右的间距跟着,像是一条烦人的小尾巴。
秦颂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跟自己打战术,比耐性。
明明此刻她应该很是担心杨氏才对,否则她不会跟过来,但却还要强撑出气势来,以免被自己彻底挟制。
拐过侯府门前这条街,隔壁街上的店铺已经陆陆续续开门做生意,更有挑着锅碗瓢盆过来摆摊卖热腾腾早点的摊子,前面都已经坐满了人。
秦颂依旧旁若无人走过这条街。
祁欢一直跟他拐进了侯府后面的巷子里。
武成侯府整片建筑的占地只比长宁侯府略小些,这就导致这条巷子又深又长。
越是往里走,就越是幽深。
秦颂一开始也没想太多,但她发现祁家这位看似娇滴滴的大小姐,胆子竟然出奇的大,不仅人在闺阁之中就与人有了苟且之事,又在明知道自己来者不善的前提下,就敢孤身跟着自己来?
他有意试探,故而就一直往巷子深处走。
直到巷子外面那街上叫卖的人声都完全听不见了,女孩子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依旧保持那个距离跟在身后。
再这么走下去,就又得绕回侯府大门前面去了。
最后——
居然是堂堂武成侯没熬过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秦颂率先停住了脚步。
“跟着本侯作甚?”他负手站在巷子里,气势冷硬,没有回头。
侯府后面那座宅子,应该是没有人住了,年久失修的墙壁,隐隐透出几分隐约霉烂的气息。
祁欢躲它远了一点,靠到武成侯府这面墙这边。
不理会秦颂的恶劣挑衅,直切入正题:“秦小侯爷今日又想与我说些什么?”
这位祁大小姐,果然依旧还是擅长打直球。
秦颂自己都觉得自己前面的故弄玄虚有些没滋没味儿了。
祁欢不主动上前,他就自己回转身来,反客为主,再把主动权拿回来:“你不先问世子夫人将你退婚一事谈妥了没有?”
祁欢觉得他纯属有病!
有话不直接说,耍人玩很有意思吗?
她也受够了这狗男人的窝囊气,突然莞尔一勾唇,凉凉道:“小侯爷今儿个穿的这身衣裳挺精神。”
长相漂亮精致的小姑娘,脸上笑吟吟的。
秦颂不知她突然在鬼扯什么,不禁愣住。
祁欢道:“这颜色是挺好看的,所以,小侯爷是想给令弟也搞顶这个颜色的帽子戴咯?”
意识到自己被耍,秦颂眼中骤然现出暴怒之色。
那一瞬间情绪失控,他骤然出手,就要去卡祁欢脖子。
可祁欢又不是坐以待毙的傻鸟,撩完虎须,立刻就战术性后撤。
什么有涵养的男人不会动手打女人这种屁话,留给女主去实践落实吧,当炮灰就要有当炮灰的觉悟。
然则,她虽然怂的够快,却到底还是没见识,低估了一位武将出身的青年才俊的速度与战力。
秦颂一手没抓住她,既没愣神也没撤手,反而借着那股饿狼扑食般的气势,啪的一巴掌拍到祁欢侧后方的砖墙上。
祁欢当时是真的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耳畔呼啸而过的一道掌风。
然后啪的一声碎响,砖灰四起,飘了她一肩膀。
与此同时,她退路也被彻底封死,完完全全被这狂暴中的小侯爷一巴掌怼墙根底下了。
头皮整个都是麻的……
她当时的确是有一个瞬间,整颗心脏都被突如其来的那种无边的恐惧包裹住了。
然则还不等配合做出表情,烟尘扑入鼻息间,她却先本能嫌弃的皱了下鼻子——
那味道,的确是很呛人。
也就是这不合时宜的一个小动作,瞬间就叫暴走中的秦颂将怒意先去了一半。
不过,他依旧要给这不知死活的丫头一个教训。
于是,气势不减,秦颂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谁给你的胆子,叫你拿本侯取乐的?”
祁欢方才的小动作,把他成功误导了。
他以为她悠闲成那样,还有闲心嫌空气不好,纯粹就是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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