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淮地区的河道确只修了个表面。”下面快马来回的人说完这句话头更低了, 不敢看郡主反应。不是他们巡查不上心,是实在人不够,两淮也不在郡主给定的重点区域,内中上下一心遮掩, 就把他们给瞒了过去。
“修了个表面是什么意思?”谢嘉仪的目光从连日的雨上转移到身前跪着的奴才身上。
她身后的步步和采星脸上还挂着笑, 他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采月已经变了脸色, 忙用眼神示意步步快去账房把还在忙着对账、往南方调银子的如意叫来,她虽不懂郡主到底在做什么,但她懂郡主为此耗费的心血。尤其最近几日,随着南方雨季的到来, 郡主已经很难入睡了。
步步轻手轻脚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转身哧溜一下消失在拐角, 沿着后廊往前院账房去了。
回话的人想到自己查清的东西, 不觉咽了口唾沫, 回道:“两淮地区只糊出个表面样子,咱们的人实在不够,两淮附近几个地区不断起各种乱子, 咱们光顾得上压住这些乱子按照郡主给的时间门赶工程。两淮王家, 是英国公府的族人,当地最大的望族,关于这次河道工程最是配合, 就就出了差错。”
谢嘉仪的人派去的是前世灾情最惨重的几个地区, 那里原本的河道也最简陋, 修整起来最是耗费银钱人力,闹得动静也最大。她跟海里的八爪鱼一样抓了这边看那边,到处划拉银子,眼看工程该收尾了, 天灾就在眼前,这边跟她说两淮地区的工程根本就没有进行,只糊弄个表面当障眼法。
谢嘉仪久久没有说话。
如意撑着油纸伞踏着雨就过来了,连雨鞋蓑衣都没顾得上披,袍角都湿透了。他的脸色比平日白了些,一进后院看到廊下的人,就立即抬眼去看郡主脸色。
透过雨幕,他看到郡主脸上没有血色。
他步子更急了些,进来廊下,想着自己身上又湿又阴,离郡主远了半步,这才躬身行礼:“郡主别急,这件事能捂得密不透风,必然是上下合谋。南方这样大的河道工程,咱们光那几处重点区域已经是严重透支,上上下下连同郡主都熬透了精神,出现两淮地区这种情况怨不得咱们。奴才说句不当讲的话,这样大工程,疏漏在所难免。”如意是从小跟着谢嘉仪的人,对她最是了解,在修整河道上他早感觉到郡主那种异常的紧迫感和使命感。
他只怕出了问题,郡主自责,先拿话解释了南方情况,又劝慰道:“郡主,您已尽心了。您说的那几个地区七月就能收尾了,咱们都是全程跟着自己人,一点差错都没出,保准修得跟您要求的一模一样。”
谢嘉仪听着如意的话,从慌乱中镇定下来,点点头,让他们都先去换洗过再来说话。她看着哗哗雨幕,努力想着前世两淮地区是个怎样的情形,可她根本想不出。那是一场席卷半个大胤的天灾人祸,除了最严重的几个地区她有印象,但凡还能勉强支应没起民乱的地区,朝廷根本都顾不过来。
两淮,该是这样的地区之一。
这时重新换洗过的如意过来,他离郡主近了些,把他盘问的消息都细细跟郡主说了,再次强调:“头一个问题就是这项银子哪里去了?”光他们郡主拨过去两淮地区这一处就是十二万两白银,“再一个,王家跟官府合谋不难,可他们怎么能让那么大一处地方那么多书生百姓对此一言不透,帮着官府乡绅死死捂着。”这可太难了。
“难道是书堂和学堂”谢嘉仪突然想到前段日子在陛下那里看到的,南方某地送上来的折子,修了很多书堂,为学子提供免费的书籍、纸墨,贫寒学子分文不取,对其他学子每月也只收取一两银钱。还新修了学堂,给更多孩子提供读书上进的机会,听说收费低廉,连镇上卖香油香烛人家的孩子都能进学。当时陛下还提了一句,说王家确实会办事,她只随口唔了一声,英国公府这些收买人心的事儿最会了,要是没有这样的事儿才奇怪呢。
她还想虽是为了博名,但到底做的是人事。只要干的是人事,想怎么博名就怎么博呗。
那日陛下身体好一些,能靠坐起来看折子,她心里放松,就一心筹谋自己的事儿,当时自己正苦着脸,盘算几处用钱的地方,自己往西边走的商队还有往海外的商队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就是顺利的话一来一回也得半年一年。大胤最富庶的坤仪郡主,当时正抓耳挠腮想着到底还能从哪里挖出一笔银子,南方河道在赶工,工地上的伙食待遇必须都得跟上,不然必会生乱。她已经在盘算自己是不是还有往年攒下来的两箱子玉如意玉像什么的,要不先拿出来或当或卖,先支应过眼前这阵子再说。
不少人都知道郡主从去年就开始建立起了商路商队,背靠王朝,她做什么自然都是得心应手。京城大户人家说起来哪个不羡慕,都想着郡主这下子还不富得流油,怪不得愿意把银子往河里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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