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东时节,淝水渡口,临河西岸数以千万计的军帐延绵不绝,巍然屹立的八公山下,汹涌澎湃的河水对岸的寿阳城郭被白雪紧裹着,此时西南方向的巨大火势把城墙映照的通红发亮!
夜半子时,北风呼啸,秦军大营一角的营帐中鼾声此起彼伏,七八个已经熟睡的胡兵凌乱地躺在狐皮简易铺就的胡床上,鼾声四起。
军帐正中,地上微弱的灯火之影被帐外的寒风吹拂着不一时拉长和收缩。
抬头寻去是一张破旧不堪的四角方桌,其中一角断裂,是依靠一块爬满苔藓的青石在勉力支撑。
桌上立着一盏已然所剩不多的油灯,正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弱不禁风。
“呼呼——”
少顷,军帐的帐门被风吹的鼓起,随着风势愈大,帐门被吹开的缝隙窜入一股子疾风。
疾风所去,不是别处,正直冲破旧的四角方桌上那摇摇欲坠的油灯。
不多时,好巧不巧,只听得一破碎的落地声,油灯被疾风吹落军帐地上打碎了一地。
流淌开的灯油顺着地上的高低走势往堆满着军士盔甲的所处而去,火星复燃,一条弯曲变形的火线侵入军帐隐秘的角落,星星之火引燃了军帐……
“火,着火了!营中起火了,快来救火啊!”被惊醒的胡兵们用氐语大声疾呼,不少汉人军士也开始发声,顿时,整座大营开始混乱起来。
“敌袭,是敌军来袭了!敌袭,是敌袭,快起来迎敌!”
“秦军败了,秦军败了,大将军已死,秦军败了!”
“大将军已死,秦军败了,快跑啊弟兄们!”
徐宗文被巨大的呼喊声所吵醒,他睁开朦胧的双眼,浑然不知自己身子单薄,便随手提起已经撒了大半盏的油灯,拖着迟缓的步子摸索着掀开了军帐。
迎着疾风微弱的灯被一瞬间就吹灭了,夜幕中只见正前方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身着两裆铠,手中紧握一柄环首刀,策马昂立在风中正奋力地大叫着。
周遭的军士们个个神色慌忙,不知所措,有的听到兵败更是夸张的扔下手中刀枪、兵仗,争相朝着后方逃窜,没过多久那大汉左右溃逃的胡兵们越来越多,渐成不可遏止之势。
徐宗文这才抬头望去,只见视野可见之处全部都是披着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骑兵和步兵们出了军帐混合在一起原本正要向前进军拦截偷袭之人,被那汉子猛的一吼,大军阵型已乱,随着逃兵数量的增多,人心开始动摇起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徐宗文望着一眼望不尽的钢铁洪流,还有四处渐起的火势,他都快要崩溃!
同样是一个深冬,同样是一个午夜,因为退役的缘故,徐宗文和朋友聚会喝醉了酒,之后他仗着身体强健,就去洗了个冷水澡,那是零下十度的冷水澡!
本来人饮酒后,体内储备的葡萄糖在洗澡时会因体力活动和血液循环加快而大量地消耗掉,导致体温也较快地降低。
同时,酒精也会抑制肝脏的正常生理活动能力,妨碍了体内葡萄糖储存的恢复,会造成死亡,徐宗文就是因为机体休克而死亡的!
当徐宗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时移世易,一梦已过千年,莫说自己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连身份也是移天换日。
徐宗文前世是一个历史专业高材生,他刚刚从脑中记忆提取得知,自己已经阴差阳错来到了东晋末年,变成了一个次等士族子弟徐骁,偏偏这徐骁表字宗文,正好与徐宗文同名同姓。
“你是何人?”一路过军帐的兵卒见徐宗文楞在原地,行为无状,停下步子回过头指问道。
“这是征西大将军帐下军司马徐宗文,还不退下?”方才正大呼大叫的大汉听到质问,单手抓住马鞍,利落地跳下马来站在一脸茫然的徐宗文身侧解释道。
壮汉尴尬地扶了扶头盔,呵呵一笑:“原来是朱尚书,是小人眼拙了!”
“晋军来袭,你等快去抵抗,护卫中军大帐。”大汉正色,疾声命令道。
徐宗文仔细打量着这大汉,约摸四十左右的年纪,一张满脸风霜的脸如刀削般棱角分明,颌下三寸短须迎风轻轻拂动着,颇有大将之风,徐宗文心想:“晋军,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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