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下了一场雪,雪下得不大,但寒风凛冽,雪落在地上,几乎一点也没有融化,都冻住了,面上结了一层冰,滑溜溜,闪着炫目的青光。
萧绰站在居庸关关上,回头望着来时道路,但见关下苍茫茫一片,云腾雾绕,奇峰峻岭,层层叠叠,连绵不绝。而来时的道路却一点也看不见了。只能从关下的车辚辚马萧萧的嘶吼中感受到千军万马的雄壮气势。
这时,雪又下起来了,撕棉扯絮般洒落下来,很快,天地一片混沌,莽莽苍苍,那些山,那些岭都没有了,看不见了,似乎都沉入大海之中去了。那蜿蜒于山脊之上的长城,也被大雪裹住了,神龙不见首尾,神秘中又见几分悲壮。
“太后,关上风大,下关去吧。”韩德让看着脸冻得通红的萧绰说。
萧绰说:“每次过长城,都行色匆匆,虽然,也赏玩过长城的风景,只觉得好看而已,但今天看来,却大不一样。”
韩德让问:“有什么不一样?”
萧绰叹道:“朕只觉得心情很沉重,你看这道墙立在这里,就这么将华夷区分开来,仇恨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千百年来,不知多少人在这里厮杀争斗,那山谷里不知流淌了多少鲜血,也不知埋了多少骸骨。朕这一路走来,车辙过处是不是还有殷红的血迹和累累的白骨。”
韩德让说:“这也不能怪长城,都是贪婪的人性造成的。”
萧绰又叹道:“其实,老百姓都有一个愿望,过太平日子,朕也想过太平日子,但世道竟是那么残酷,我不吃你,你就会吃我,与其被人吃掉,不如吃掉对方,才能安全。”
韩德让说:“太后说得对,世道就是这样,所谓善恶有报,画饼充饥聊做安慰罢了,保护好自己,强大自己,就要铲除敌人。”
萧绰说:“不过朕还是希望过太平盛世,让每个人安享天伦之乐,朕觉得朕这一生做得最对的事,就是放岐沟关数万百姓回家,让数万个家庭得以团圆。”
韩德让笑道:“是的,太后还得到了一个王继忠。”
萧绰说:“不错,朕捡了一个大便宜,你说如果他在这儿,会说些什么?”
韩德让说:“让臣想想,他一定会说:‘太后盛德,福泽万民。譬如这长城,虽然它是军事要塞,但它也是和平的守护神,它就像一把尺子,可以度量出人心,让贪婪的人望而却步,虽然,这沟谷里填满了白骨,但如果没有这长城,恐怕长城内外都将更加尸横蔽野。太后盛德就如这魏巍的长城,太后就是和平的守护神。’”
“溜须拍马,”萧绰笑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韩德让说:“太后不是问王继忠怎么想的?我想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萧绰说:“好吧,我们下去吧,出关。”
刚到关下,接到前方战报,宋军在滹沱河上架起了几道浮桥,兵马已经渡过滹沱河,准备在河北扎营了。
宋军这一做法大大出乎萧绰的意料,按道理说,宋军经过上次大败,元气大失,怎么还敢渡过滹沱河,进军挑战呢?
萧绰忙让宫使萧打里传令耶律休哥赶走渡河过来的宋军,勿使宋军安营扎寨。
萧打里走后,萧绰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安,她叫来韩德让,问:“前几日,朕让你去见耶律斜轸,他是什么想法?还是不赞成南征?”
韩德让说:“他说大家都是被仇恨和胜利冲昏了头脑。”
萧绰说:“这么说这次南征就没有胜算了?”
韩德让说:“二哥,倒没有这么说,他只说即使胜了,也得不偿失,空耗国力。”
萧绰说:“你有没有问我们如何进军?”
韩德让说:“问了,二哥说欲征讨宋国,必须兵出居庸关,然后分兵,一路由山西南下取太原,一路向东出南京收复关南之地。然后,二路大军齐头并进,为掎角之势,相互策应,才是上策。若直取一路失去应援,恐被宋军遮拦粮道,辎重粮草难以补给,不能成功。而今兵力不足以二路同进,只能一路进发,所以,不可冒进,孤军深入。能收复三关甚好,不能,也不要强取,切不可贪功失事。”
萧绰听了,半晌沉吟不语。
韩德让说:“我二哥近来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太后要体谅他才是。”
萧绰哼了一声,说:“朕体谅他,他体谅朕吗?朕知道他不赞成南征,他的顾虑也有道理,但是他最大的顾虑是刘玉兰,怕她不原谅他。”
韩德让说:“二哥对太后,对皇上绝对是忠心不二的。”
萧绰说:“朕知道,不然,朕也不会让你去问他。”
韩德让说:“要臣说,你们两个都倔得很,谁也不服谁,但是又离不开,都希望对方好,互相欣赏,可是表面上却都显得不在乎。怎么会这样呢?”
萧绰说:“好了,不说这些了。”
韩德让说:“好吧,不说这些,说说耶律休哥。”
萧绰说:“耶律休哥怎么了?”
韩德让说:“有人告了他的状。”
“告了他的状?告他什么?”萧绰问。
韩德让说:“告他横征暴敛,私设关卡,擅自提高税率,吓得商人不敢前来,货物不畅,弄得民不聊生,怨声四起。”
萧绰说:“都在哪些地方设立关卡?”
韩德让说:“古北,榆关,松亭都有关卡。”
萧绰叹道:“这也是难为耶律休哥了,方经大战,国库枯竭,民财告罄,今又要南征,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韩德让说:“这可不行呀,他这样做只能是竭泽而渔,饮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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